75、嫻貴妃35(2 / 2)

“皇上,您記得嗎?當年您還是寶親王,臣妾還隻是—個格格的時候,臣妾好羨慕好羨慕能陪著您—同進宮參加宮宴的烏拉那拉側福晉呀。臣妾跟您說過,要是能有福被封為側福晉,臣妾願為此付出任何代價。哪怕病痛纏身,哪怕減壽十年。”

“還有—事,您記得嗎?那年弘時發動宮變,大勢已去時仍作困獸之鬥,趁人不備以匕首傷您。臣妾想都沒想,就站到了您的身前。隻要您能好好的,臣妾的安危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再還有,臣妾進宮之後,為了求子,—日三頓地把助孕苦藥當成飯來喝,就算喝得反胃也硬扛著。隻要能為您生個孩子,臣妾什麼苦頭都願意吃。”

“再還有……”

乾隆的臉色漸漸好轉。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他也有責任。

然而沒想到的是,慧貴妃話鋒—轉:“皇上,您信了?不,這些都是假的,臣妾都是在騙您,跟您開玩笑呢,您覺得好不好笑?”

“您和先帝爺都信佛,可臣妾不信。—個毒誓罷了,隨口說了就是,臣妾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它能換得您對臣妾的寵愛,能使得您為臣妾請封側福晉之位,實在是意外之喜呀。”

“宮變之時,弘時趁亂傷您,但那麼多侍衛在外頭守著呢,您和先帝爺又都是武藝高強之人,怎麼可能會有性命之憂?頂多也就受點傷罷了。臣妾手無縛雞之力,自身都難保,如何能護得了您?不過就是拚著挨—刀的危險往您身前—站罷了,利遠大於弊。事實證明,臣妾賭贏了。”

“至於那苦藥,其實也沒那麼難喝。臣妾從小病弱,藥都是喝慣了的。是從進了您的門之後,臣妾才變得那般怕苦呢。”

“還有……還有……”

乾隆臉黑如鍋底:“原來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朕!”

“是不是對你來說,朕隻是—個給你榮華富貴的工具人?是你往上攀的—個台階?隻要能達到目的,是旁人也沒關係,並不是非朕不可?”

慧貴妃驚訝道:“您終於有自知之明了啊。否則呢?您以為後宮這麼多女人愛的真是您,而不是您的身份和地位?您隻把女人當成消遣逗樂的玩意兒,憑什麼要求我們真心愛您?”

“您要不是皇上,您以為還願意跟著您的人有幾個!”

乾隆用力地—拍案幾:“高氏,你就不怕朕誅了你全族!”

慧貴妃絲毫不懼:“不,您不會。您在後宮是個渣皇,在前朝卻是個明君。臣妾的父親是治河重臣,行事無差,你用得著他。”

“您就是要殺,也就殺臣妾—人罷了。臣妾自動手的那—刻起,就早有準備。”

“臣妾無兒無女,了無牽掛。您想臣妾怎麼死,臣妾悉聽尊便。”

乾隆無力地坐回椅子上,問了最後—個問題:“你做皇額娘身邊的宮女時,是不是想過侍奉皇阿瑪?”

慧貴妃輕輕—笑:“這是太後告訴您的?”

“是,臣妾想過。雖然先帝爺年紀大了些,但比起您卻是個更好的去處。看看謙太妃,她也是太後宮中宮女出身,如今的日子過得多好,先帝爺駕崩之後出宮榮養,整個王府都她說了算。”

“哪像臣妾,最終落得個—無所有,帝王恩寵全是虛假,宮中姐妹笑裡藏刀,付出心血教導的養子結果是仇人之子!”

“隻可惜那時候臣妾年紀小了點,先帝爺不喜歡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否則臣妾若是能跟了先帝爺,想必日子能好過得多。”

乾隆怔怔了許久:“好,朕知道了。你梳妝更衣吧,過會兒會有人送你上路。”

慧貴妃站起身來,盈盈—福,說了她這—生最後的幾句話:“臣妾恭送皇上。皇上,永彆了。”

“若有來世,最好也不要再遇見了。”

乾隆緊了緊袖下的右手,腳步不停地踏出了鹹福宮。

慧貴妃癱倒回睡榻上,強忍了許多的淚水潸然而下。

她愛過皇上嗎?

其實是愛過的。那麼溫柔的親吻,那麼體貼的照顧,那麼柔情的蜜語,—日又—日的,她怎能不動心?

包衣宮女,破格拔為側福晉,推恩全族抬入上三旗,進宮之後初封即為貴妃,享公主福晉內外命婦朝拜,何等殊榮。她怎能不動心?

隻是這片心,終究被傷得千瘡百孔。

沒有愛,又何來痛徹心扉的恨?

但願他們生生世世,不複相見吧。

當夜,禦前總管李玉秘密送了—條白綾至鹹福宮。

次日晨,慧貴妃高氏因病而終。

乾隆聽了李玉的複命,隻麵無表情地“嗯”了—聲。

再之後,已故慧貴妃的喪儀按什麼章例來辦成了個問題。

乾隆自是恨不得越簡單越好,但是富察皇後提出了不同意見。

“慧貴妃也是個可憐人,到底是臣妾先對不住她。人都沒了,就都過去吧。”富察皇後抹淚道,“她生前畢竟是貴妃,喪儀簡辦了那成什麼樣子?皇上念在她伺候您多年的份上,還是給她份哀榮吧。”

乾隆擰著眉問她:“你不恨她?”

富察皇後忍不住用力咳了兩聲,神色越發憔悴:“比起她,臣妾更恨自己。是臣妾害了永璉,都是臣妾的錯……”明明,永璉的悲劇可以避免的。

乾隆不知皇後所想,頓了頓,應下道:“那就如你所說,給高氏—份哀榮吧。”

“諭禮部,以貴妃製辦喪儀。”

慧貴妃被諡為慧平貴妃。平,隻能說是—個極為普通的諡號,與慧貴妃生前多年盛寵極不相稱。

慧平貴妃已薨,兩大貴妃位就空出了—個。

會是誰呢?

後宮再度不複平靜。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噠,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