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安鬆一群人便嚷嚷著要去捕魚。
太陽已經出來了,看上去就很曬,除了傅措懶得出門沒有去之外,其他的人都去做這件對他們來說算得上新鮮的事。尤其是蔣明川,早就忘了飯桌上的不愉快,同安鬆勾肩搭背著離開,臨走之前還特堅定地和傅措說今晚加餐。
傅措覺得沒什麼可信度。
一堆金尊玉貴連飯都沒燒過的小少爺,怎麼可能捕得到魚。
不過不打擊他們的自信心,傅措也沒多說。
一群人風風火火地離開,房間裡少了一堆二氧化碳排放者,感覺涼爽了一些。但太陽爬得越來越高,氣溫再度上升,傅措依然熱得慌。尤其是坐在破沙發上,久了就跟被火燒一樣。
她覺得自己還是去回房間睡硬木板吧,好歹有涼席。
臥室也很炎熱。
不過因為昨天睡得實在太少,傅措躺在床上給自己揮小扇子,揮著揮著就困得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可能餿了。
一邊睡覺一邊流汗,本來還算冰冷的涼席都變得灼熱,身上更是黏糊糊的。
傅措感覺這一覺睡了一輩子。
然而她抬頭看才發現,居然隻過了一個來小時。
真是度日如年。
傅措從箱子裡拿了套衣服準備去衝個涼。
到這樣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她白天就要衝兩次涼。
熱風吹動嘎吱響的木門,她順勢往外推開。
向外的門卻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傅措從不算小的縫隙中出來,見到阻礙物。
是個風扇。
她早上見過。隻不過那會兒這玩意還是個掛著蜘蛛絲的破爛,現在卻一洗如新,雖然不是全新,也好歹像是個七八成新的東西了。
還挺有心的。
傅措彎下腰,將風扇拿進房間,插上電源,原先垂垂欲落的扇葉轉得飛快,以為是壞的風扇吹起風,為炎熱的房間帶了半點涼意。
不算特彆多,比不上空調,但也聊勝於無。
她知道這個風扇是誰放在這裡的,並且由衷地覺得,這家夥實在是嚴謹刻板得有趣。
又吹了一會兒風,感覺身上實時流出來的汗少一些,到了衝涼的時候了。
傅措不再想這件事,提起衣服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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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棟房子隻有一件洗漱室,而且還是比較老舊的那一種。
傅措站在門口想要推門的時候,門又剛好開了。
劇情發展巧合得和偶像劇有的一拚。
看著麵前頭發還在滴水的顧暉,傅措默了默。
她真沒有想到這家夥大白天洗澡,看來也不是這麼不愛乾淨啊。
顧暉眸光滯了滯後,側身準備從傅措的身邊經過。
剛洗完的頭發,發間垂落的一滴水正好打在傅措的手背上,她靈光一現,偏頭看向正好在她身後方一點還沒有離開的顧暉。
想到門口的風扇。
傅措心情挺好,眉梢揚了揚,“顧暉。”
一般她都不喊名字,要麼就是喊喂。
總而言之,顧暉這兩個簡簡單單的字,從她口中念出來的次數不多,可每次都能成功地讓顧暉身體不受自己控製。
這次也不例外。他停下腳步。
柔和日光正好從窗中打入照在他的臉上,也照進他的眼中,一雙黑眸如有星光墜入,明亮而又溫暖。而狹長的眼又讓他整個人顯得冷淡些,兩者融合在一塊兒,不冷也不熱,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平淡。
就像他整個人一樣,平淡且平和到幾近透明的氣質,清冷又淡薄的外表,溫暖向上的心。
傅措側著頭看了幾眼,眼尾上揚著透露幾分笑意,向著那冷漠又倔強的臉說,“是不是隻要幫了你,你就一定會報答給她。”
顧暉點頭。
這是他一向堅持的理念。
做人怎麼樣都可以,唯獨不能欠債。無論是錢還是人情,都不行。
“那要是有人幫了你一個大忙,你報答不起呢?”傅措憊倦地倚著木門,眉眼裡帶著些許探究。
顧暉低著頭,很誠實地說,“我會努力的。”
“努力一輩子也報答不起怎麼辦?”傅措想了想繼續說。
顧暉沉默了一會兒後堅定搖頭,“不會的。”
還挺有自信,傅措樂了,“你怎麼知道不會。”
“總有還得起的一天。”
“怎麼可能,要你的努力對人家而言不值一提,無論怎麼樣,就是還不起呢?”
“我會把我努力後擁有的一切都給她。”
他嗓音清冽,堅定方向後的自信與沉穩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一個山溝溝出來一無所有的人,自信得卻和蔣明川、安鬆那樣的天之驕子一般。
但又有些不同。
傅措說不出來這是什麼不同,隻是因為他的堅持,挑頭發的手在耳側停了停。下一瞬間,她撥開耳畔染汗的黑發,看著顧暉低垂著的頭,紅唇再次展露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果我幫了你一個大忙,你要用什麼回報我?”
話題像是忽然轉變,又似乎沒有變化。
顧暉愣著沒有出聲。
傅措看他老僧入定的模樣,唇畔的笑深了些,往他麵前再進一步。
“還不起的話,是不是就要用一生來報答我供我驅使?”
狹窄的地方,距離近得有些過分。
顧暉幾乎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她聲音很低,本就柔和的嗓音中似乎還帶著輕微的笑意,但又不算是嘲笑,明明沒有刻意魅惑人,聽起來卻像是在海島上唱歌引誘過往船員的女妖塞壬的聲音。
看著眼前一雙眼尾上翹,微微彎著含笑的豔麗桃花眼。
顧暉差點兒就點頭了。
他微微側了側頭,錯開那雙醉人的眼,平靜地說,“不會。”
傅措挑眉問,“之前不是說要用一切回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