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傅措想的一樣, 蔣淑芬沒有善罷甘休, 第二天她一醒來,便得到消息。
傅父打算讓她提前去美國。
高考後出國這件事, 其實在趙女士還活著的時候就定好了, 連學校都選得差不多了。也就是因為早就定好了,所以傅措再怎麼愛玩,也沒有在考試的時候缺過勤。
她是怎麼也不屑讓傅父出錢買進去的。
電話後頭傳遞消息的宋澤還在平聲說著,“阿措, 你得想個辦法。現在讓你提前出國, 而且去的還是他們選的地方,蔣淑芬肯定是不安好心。你出去了, 她正好能在國內更好控製你爸, 而且到時候你去她的地盤, 孤立無援的說不定會怎麼樣,絕對不行。這種時候……”
蔣淑芬不安好心,這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去美國, 提前去她和傅父兩個人選好的學校,這也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情。
連宋澤一個局外人都知道。
傅措這樣一個當事人肯定更明白。
隻不過是她覺得還好, 沒什麼可擔憂的。
蔣淑芬可以利用傅父, 她又不是沒有外援。
傅措聽著電話裡宋澤的喋喋不休, 拿了一塊麵包片, 慢條斯理地抹上藍莓果醬。
她一直不吭聲,電話那頭的宋澤眉頭輕挑,試探問, “你是想好辦法了嗎?”
“嗯。”傅措嚼著麵包片,應了一聲。
“……”宋澤在電話後沉默了一會兒,“你聯係趙家了?”
“嗯。”傅措又嗯一聲。
“也是,那也好。”宋澤似是鬆了一口氣。
他就說傅措這種不急不躁的模樣,不像是絲毫沒有準備的。
趙女士雖然去世了,但趙家也並不是沒有人。
雖然傅措的外祖父母已經退下來,但還有一個機關工作的舅舅。即便這個舅舅不是親的沒有什麼血脈關係,但他和趙家關係一直很好,和趙女士尤其得好,這些年雖怕觸景傷情沒怎麼見過麵,但要幫忙肯定會幫的。
有了趙家,傅父再怎麼樣惱怒也沒辦法對傅措怎麼樣。
而且去不去那個學校,都還不一定。
傅措慢條斯理吃完最後一片麵包,挪身走向洗手池,一邊走一邊說著,“不過我也早點想出國了。”
“不是高考完了再出去嗎?”宋澤問。
傅措打開自來水,“早走晚走都一樣。”
對她而言,
對麵的宋澤沉默了一會兒,陡然卻問,“你在做什麼?”
傅措沒太明白他忽然這麼一句是什麼意思,也沒細想,直接回,“洗手啊。”
那方的宋澤又默了半會,等確切地聽見傅措關了水源,他才慢吞吞地開口說,“你這麼早出國,那你最近的小情郎怎麼辦?”
他話裡帶笑,輕描淡寫的詼諧打趣。
傅措也跟著笑了一聲,“一起走唄。”
“他能樂意?”宋澤頓了一下,再開口前仿佛也輕笑了一聲。
話音正落,傅措才打算回話,卻聽見彆的聲響,一扭頭正好看見站在樓梯中往下走的顧暉。
她看見顧暉一頭有些亂的卷毛,一時沒回複手機裡的聲音,反而對著顧暉問,“剛醒?”
還不太清醒的顧暉點了點頭。
他頭發柔軟異常,睡醒後沒整理,兩縷卷發突兀翹起來,又呆又萌。
傅措忍著笑,將手裡的檸檬水遞給他。
顧暉本就是下來找水的,接過就喝。
檸檬放得有些多,還沒加蜂蜜,酸爽異常,讓本來有些迷糊的顧暉瞬間清醒,一向沉穩冷淡的表情在此刻變得有些難以描述,兩條眉毛微微擰起,眼睛又緊閉著,再加上兩根呆毛。
實在是……非常之可愛了。
傅措沒忍住,直接笑出聲。
聽著光明正大的嘲笑聲,顧暉勉強睜開被酸得婆娑淚眼,看向身邊不遮掩笑意的傅措,微微耷拉的眼角輕紅,似是對傅措這樣的捉弄感到委屈。
傅措感受到他的注視,抬眼便見他水盈黑眸,正想開口卻聽手機裡再次傳來聲音。
“阿措。”等了很久的宋澤按捺很久才溫聲喚。
“啊。”傅措愉悅地微揚唇角,微側頭對桌上的手機說話,眸光卻沒離開身前人,“有事兒,晚點聊。”
“好。”
傅措轉身將通話掛斷,拿起手機回頭再看顧暉。
他的表情已經恢複平常的狀態。
清早的樂趣就這麼消失了。
傅措抿了下唇,“今天怎麼醒這麼晚?”
雖然今天是周日不用上課,但顧暉愛學習,一向起得早,經常比老年人陳姨都要醒得早。
今天居然比她醒得還要晚。
實在是罕見。
“睡過頭了。”顧暉沒解釋,見她此刻這樣沒心沒肺的模樣,他再一次覺得是自己杞人憂天。
傅措卻沒信,看著他眼下烏青,神色不明的看了好一會兒,才在顧暉略帶疑惑眸光裡伸出手。
白皙修長的手指緩緩劃過他柔軟肌膚。
有些癢。
卻不是不舒適。
這樣的親昵讓顧暉輕輕皺了眉頭,他還沒有說話,傅措便開口。
她的手指停在顧暉的肩頭,好看的眉眼裡帶著溫和的笑。
“擔心我擔心得沒睡著?”
……
正中紅心。
顧暉被說中了心裡事,無話可辯,沉默地低下腦袋。
昨天見證那一場不同尋常的家庭糾紛。
再聯想到蔣淑芬的手段。
他的確沒睡太好。
整夜都在想蔣淑芬會怎麼樣對傅措。
蔣淑芬這樣的人,就跟他們村裡挑事生非的小婦沒區彆,這種人最難弄,而且蔣淑芬還那樣會裝,心機那麼深沉。傅措這種看上去帶著刺不好相處,實際上外冷內熱、刀子嘴豆腐心、直白又善良的女孩子,怎麼接得住她的手段。
兩者交鋒,傅措肯定是要吃虧的。
他一整晚都在想這件事。
隻是……
沒有想出任何解決辦法。
沒有想出辦法就和沒有想是一樣的,不僅沒用,而且還有些丟人,顧暉不是很想說出口,更不是很想談起。
他看著傅措拿在手裡的手機,生硬地轉移話題,“剛才是你朋友嗎?”
“你還沒說話呢。”傅措卻固執地問。
她一副不得答案不罷休的模樣。
被堵在牆角,狹窄的空間,如果不是日光照過來,便像極了那個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