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柳從外頭低著頭掀開布簾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麵色謹慎的小丫頭。她一見林若青和陳彥便立刻跪到地上行了禮:“奴婢見過少爺少夫人。”
林若青麵色如常, 隻看了扶柳一眼。
扶柳心領神會, 上前將小丫頭給扶了起來, 笑著說:“正月早都過去了,怎麼還行這麼大的禮?”
陳彥坐在一旁喝茶,沒有將這小丫頭正眼看在眼裡。
林若青挪了挪後背的靠墊,望著小丫頭說:“過來有什麼事?”
小丫頭顫著嗓子說:“奴婢, 奴婢是過來求少夫人給姨娘請個大夫,姨娘近些日子來身體不適,奴婢擔心她出事。”
林若青有些奇怪地看著她:“身體不適是大事, 可不過是叫個大夫罷了,怎麼就要從我這兒過?怎麼, 難不成是你以為我是個連大夫都不讓人叫的了?”
這話一說出來, 陳彥的目光便立刻緊緊地跟向了那小丫頭,裡頭的不悅霎時間讓小丫頭後頸的寒毛直豎,渾身發抖起來。
“奴婢不敢,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她連聲否認。
“哦。”林若青緩聲道,“那就是姨娘這麼想了?”
小丫頭不算聰明,兩句話就被套在了這裡, 不僅將吉祥教她的說辭都忘了,還一時之間進退維穀, 眼眶都紅了起來。
陳彥放下茶杯厲聲說:“早都囑咐下去, 沒有要緊的事情不用過來, 現在不過是叫個大夫去瞧瞧這樣的小事也至於這樣大動乾戈過來告訴?
這府裡頭要都這麼辦事, 上麵的指令還有什麼用?”
小丫頭的淚珠子終於是從眼眶裡滾了下來。
林若青不喜歡看人家哭,此時彆過臉去:“成了,攏共也不是什麼大事,請個大夫去就是了,我又不是什麼妖魔鬼怪,值得這樣小心對待。”
她曉得在背後翻水花的並不是麵前這個小丫頭,而是小院裡頭的吉祥,因此也懶得多為難一個小丫頭。
人人都有往上爬的欲望,這一點林若青並不反感與排斥,甚至種種背後的心機與手段,擺在這樣的環境中都能算是人之常情。然而,吉祥的心機與手段實在太不磊落了一些,她將自己的聰明全都耍在了如何取悅一個男人,如何獲得一個男人的關注上,甚至不惜踩著如意的脊背。
如意可是從小和她一塊兒伺候陳彥的,聽說當初賣進陳府時都是一個牙婆送來。這偌大的陳府之中,若說誰像姐妹,也就是如意與吉祥了。
“是。”小丫頭緊緊低著頭,轉身退了出去。
陳彥見林若青望著門外,又是一副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心下有些歉然,他轉頭對鄭嬤嬤說:“往後小院那邊的事,隻要不事關人命,通通攔住了。”
鄭嬤嬤低聲應了。
林若青卻跟著要笑。
陳彥見她又是一副笑模樣,忍不住問:“青青笑什麼?”
林若青垂眸,聲音清靈:“嗯,笑爺這掩耳盜鈴的話。”
陳彥被林若青說得怔住,他皺起眉頭來:“你這是什麼話。”
林若青不像剛才那個小丫頭似的將將陳彥的情緒看得比天還重,她托腮靠在小幾上,眼睫垂下時帶著些促狹,讓陳彥在不悅中又無法去責怪。
她開口說:“小院裡養著的是爺的女人,是我該照顧著的地方,現在沒有什麼事兒還好,若是出了什麼事兒,難免都是我的過錯,再說了,事兒不報到我耳朵裡頭就不算是事兒了嗎?”
“我不過是為了你著想。”陳彥沉聲說。
林若青點頭,目光略過陳彥有些青起來的臉色:“爺的體貼我知道,不過小院那邊我也要照看著,吉祥與如意兩人往後還要為爺開枝散葉,我不聞不問的,算是怎麼回事?”
陳彥的眉頭深深蹙了起來,他伸手拉住林若青的手:“開枝散葉是你的事,與她們沒有關係。”
鄭嬤嬤和劉嬤嬤站在邊上,聽到這話兩人無一不嚇了一跳,轉頭看向陳彥。
連林若青都被陳彥的話給驚了一跳,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林若青隨後笑著說:“爺說這話,真是一團孩子氣,我們都是爺的女人,為爺開枝散葉,怎麼會和姨娘們沒關係呢?”
“你怎麼會和她們一樣?”陳彥道。
“對於爺來說,我和她們沒有什麼不一樣,對於我來說,我與她們更沒有什麼不一樣,”林若青望著陳彥的眼睛說,“我們都是爺擺在後院的女人,心裡有爺,等著爺是我們的本分。”
她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沒有抽回來。陳彥的目光卻追上林若青的視線,緊緊盯著她問道:“那你心裡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