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點頭:“倒也是。”她頓了頓又說,“今天看見小姐,卻是沒有想到人真跟一團香脂似的,我都不敢大聲說話,都怕驚著擾了人家。”
趙成鬆扯了扯被子說:“小姐本就是金貴人,從前在林家時是這樣,現在到了陳家就更是這樣了,你卻是不曉得陳家家底到底多大,這庵堂恐怕還隻是第一個,背後那些錢也走的是陳家的賬目,換句話說,這就是姑爺哄著小姐玩的一個事兒罷了。”
馬氏道:“那我覺得這挺好,多幾件這麼哄人玩的事兒就更好了。”
趙成鬆閉起眼睛語氣困頓:“成了,明天還要早起,快點睡吧。”
這邊燭火熄滅,路途不算太遠的彆院有一間房卻是燈火通明。
元胡在彆院分到一間小院子,讓他和招弟兩個人住著是綽綽有餘了。這萬家燈火都熄了的時候,元胡卻是一點兒困意都沒有。
他看了林若青給他的幾個基礎方子,一下覺得茅塞頓開。他在藥穀的時候,隻不過是對花草方麵感興趣,卻從來沒有一條可行的路子走。
原本以為隻能做興趣的事兒,現在忽然被粉黛指了明路,能夠用來賺錢了?而且還不僅僅是賺錢,更有元胡本來覺得已經研究到頭的東西忽然開了一個新思路,讓他每天恨不得連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地研究,就這樣還渾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氣呢。
元胡這麼努力也很快有了成果,十月裡,許久沒出新品的粉黛就放出了新的消息,月底將出兩款新品,吃的用的都有。
現如今整個杭城已經對粉黛存疑的了,七月裡才開的黛色,如今還不到三個月,卻也聲名鵲起。傳聞中進去一趟,臉上按按身上按按,整個人那就跟沒脾氣一樣,見外頭的天都覺得更藍些,花也更香些呢。
不管這是不是誇張的說法,反正才十月,黛色的預定已經往後到了十二月裡。
店麵要擴張是必須的。
可彆院那邊留著的小丫頭已經沒有幾個,且若說手藝是肯定遠比不上月姐兒和紅姐兒她們的。林若青曉得,與其匆匆忙忙為了擴張生意而讓生手上陣,倒不如耐著性子將事情做好了。
“讓彆院那邊的丫頭都到杭城來,平日裡幫著月姐兒和紅姐兒打下手,另外再買一批丫頭回來,還是先從讀書寫字教起。”
買丫頭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買回來的丫頭生死由主人家決定,這對於林若青來說是最次要的一個原因,但也又是很主要的一個原因。曆史上來說,胭脂水粉鋪子仿冒多如牛毛,許多關鍵點的人如果能被輕易挖角走,那是一個致命傷。
這陣子林若青要交代安排不少事,因為過不了多久她就要動身與陳彥一起往北方去,這一趟行程不能耽擱。
陳彥那頭入了十月已經先動身過去,不過他走不遠,先還要再就近的幾個城市將生意處理完,等真正要動身再往北方走時再帶上林若青也不遲,因此林若青可以等到十月底再啟程。
粉黛的生意好安排,許多方子和訂單本來就已經排到了兩個月後,她離開幾個月也沒有什麼大礙,且事情提早安排下去更就沒有什麼了。
真正讓林若青掛心的卻是家裡的兩個孩子。
阿冕如今已經五個多月,長得白白胖胖,站在人懷裡一蹬腿能將林若青的腿都蹬疼了,活潑可愛極了。而一個院子養著的阿雲也已經滿月,漸漸長開了,眉眼卻沒有特彆像誰,人還很安靜,也愛哭,和阿冕的性格截然不同。
不過女孩子麼,林若青覺得這麼嬌嬌軟軟的也實屬尋常,因此對阿雲多有縱容,每天都是讓奶娘一起將孩子抱過來。她現在正是渾身冒著母性的時候,對阿雲的親近是一點都不作假的。
現在要走了,且一走少說也要三四個月,過年是肯定錯過的了。
林若青看著攤在床上的兩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不由憂愁地說:“兩個小寶貝啊,娘這一走幾個月,你們可彆忘了我。”
鄭嬤嬤和劉嬤嬤聽了都要笑。
這話當作趣事傳到陳李氏那邊,陳李氏也是止不住笑。
春歸一邊給陳李氏捶腿一邊說:“看來少夫人倒是真真將阿雲當作自己的親生骨肉了。”
陳李氏舒了一口氣:“可不是?我就說彥兒媳婦是個心善的,聽說外頭的庵堂也做得不錯。”
春歸想了想說:“不過阿雲的身份,放到少夫人那兒養豈不是高抬了?”
陳李氏道:“我自然是想過這個的,但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再高抬能抬到哪兒去?若青又的確喜歡,就沒什麼了。”她頓了頓,後半句也不知道是到底說誰,“且姨娘帶出來的孩子太拘謹小家子氣了些,讓人喜歡不起來。”
到了這份上的,陳李氏也有沒說出來的話。如意那邊她以前是縱容過的,後麵如意敢給林若青下那樣的藥,陳李氏總是隱約覺得自己也有些牽連。
她心裡頭覺得對不起林若青,所以將阿雲抱過去讓林若青養,也是為了讓她湊個兒女雙全,後麵就算沒有其他孩子了,那也便這樣就是了。
陳李氏想事情簡單,偶爾進個死胡同,偶爾卻又清清楚楚的。家裡的確是多子多福好,但養一個有用的兒子卻比十個兒子都有用。
陳家以前還不是差點兒倒了?那也就是靠陳彥一個人撐住了。
這股對林若青的內疚感是硬生生將陳李氏的許多想法給扭了過來。
“等彥兒和他媳婦從北邊回來,我就看著將後院的賬目交到若青手上了,”陳李氏麵色舒緩。
到時候她就抱抱阿冕,專為這大孫子操心了。至於阿雲,陳李氏那邊依舊沒什麼給她的位置。
春歸笑著沒有說話,手上輕輕柔柔地捶著。
十月中間這段日子過得極快,轉眼就到了林若青出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