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布廠裡的女工學了三個月, 也算是初見成果。
每個月篩選一次優秀學生, 三個月下來, 五十多個人裡也就隻剩下了十人。這十個人是從綜合角度考量的,不僅僅隻是看她們的讀書成績,還要考慮她們平時工種以及平時的工作效率。
從這之中篩選出來的這前十名,便在六月裡成了頭一批管事, 她們分彆負責不同的區塊, 自己的區塊下又管理著數量和工種不同的女工。以後她們手下的女工若是有什麼事情,便是頭一個上報給她們。區塊管事們自己有著一定程度的決定權,除非是大事兒, 不然是可以不用往上呈報的。
這事兒一開始, 無論是下麵區塊的女工還是剛上任的區塊管事們,都有些不習慣。本來是平頭一起進織布廠的, 現在冷不丁要管人了, 還真是有些奇怪。到底都是頭一回出來做工, 又頭一回腦袋上頂一個名號。
不過也就是剛上任的那幾天,上麵就又發了通知下來,這區域管事並不是這次開班讀書篩選的最終目的。往後廠裡的學堂還是會定期開展,每一期都可以報名, 到時候表現優異的也可以去其他崗位。而已經升上來的管事們也並不是完全安逸了, 她們如果表現不好, 那也是會有被刷下去的一天的。
這樣一來, 廠裡的女工們, 無論是升職沒升職的, 都一下乾勁十足。升職的怕後麵被人替代,沒有升職的則卯足了勁兒想要自己去那安逸的位置。
這麼些天大家可都是看在眼裡的,管事們每天不僅不用坐在織布機或者繡花機麵前瞧得眼睛痛,還能有更多的時間休息。每天所做的也不過是隔一會兒在自己所負責的區塊之中來回轉悠,看看眾人的工作,或者指導指導新人罷了。
活是安逸的,工錢還不比辛苦的女工少,誰不想做?
織布廠這一邊的風風火火完全是由邊關地方的貿易支撐著的。現在織布廠平均每個月都會有一趟車往北邊去,大量的布匹運送過去,換回來的白銀自然也數不勝數。
因為生意開辟得早,且女工招收也早,後來的人即便看見這條路子有錢賺,想要染指卻也太遲了些。市場已經被搶占了,異域商人早都已經認準了林若青的布料。
林若青取了青的意思,給織布廠也另外取了名字,隻要是從織布廠裡出去的布料,無論銷往何處,總有一處角落有一個“碧”字。異域商人們雖然不認識宋國的字,可看得多了也認識,就當是圖樣看,也能看眼熟了。
隨著織布廠的生產不斷擴大,原先林若青擔心的原材料抬價或者短缺的問題倒是沒有預料中的嚴重。
一來是這些原料類的物產,即便是杭城周邊沒有,稍遠一些的地方還是不缺的。陳彥那邊的貨運生意暢通,運送一些物料並不難。這也完全用不著避嫌,反正生意上的事情一碼歸一碼,算得清楚就行了。
二來則是前麵購入的田地也早在開春前就種下了大片的棉花,如今六月將結,等七月往後沒多久就是棉花收獲的季節,到時候更就不愁這原料的問題了。
而說起這棉花的事兒,外頭不少老百姓最近也將這織布廠種棉花的事兒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倒不是說這種棉花有什麼了不得或者出了什麼大事兒,而是這種棉花種得方式太新奇了一些。
這連在一起的大片土地,自然不是從農民手上買的。而是從早十幾年前就買了地的地主手裡買來的。地主們當年買了地,失地的農民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為地主們種地,這期間受儘苛待不說,地越種越窮,完全形成了祖輩無法走出的惡性循環。
這織布廠買地過去種,地裡的農民們早也就麻木了。反正日子都是這麼勒緊褲腰帶過,給誰種地不是種?
可是誰想到,等織布廠接手了這邊的土地,非但沒有像之前的地主那麼苛責他們,還給了他們很鬆快的活!
當然,這個很鬆快是長工們自己看來的,織布廠這邊可半點沒有覺得給長工們的活是輕鬆的。
每天天亮以後起床,不過是中午歇一會兒,晚上太陽落山左右下工,這有什麼輕鬆的?
看問題存在角度問題,從長工們的角度看可完全不是這樣了。以前給地主家裡乾活的時候,常常是天不亮就起床,而等天黑以後也休息不了,一個人負責六七個人的地,隻恨不得將一天掰成兩天用,哪裡還有什麼睡覺的時間。
現在織布廠那邊不僅把人均的活減少了大半,甚至還給配了好多條牛,以後重體力的活都讓牛乾,人就可以歇著了。這樣對比起來,現在織布廠的活不僅僅是要好過許多長工以前在地主家裡的待遇,甚至都要比不少為自己家裡種田的農民都要輕鬆了,起碼有頭牛在這個時候都算是稀罕事兒了。
這人的一張嘴,就怕傳聞,一傳十十傳百,最後的結果往往是比事實誇張了許多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