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想了想這兩個月到底有什麼不同,忽然大悟道:“前兩個月小姐給了我幾盒抹臉的東西,我用到現在了,可能是那個。”
卡爾也覺得新奇:“專門抹臉用來細嫩臉皮的?”
關於這個,蓮娜學得也多了,說起來不詞窮:“不僅僅是專門抹臉的,聽說還有洗臉的,抹身子的,還有吃到肚子裡的,都是小姐的生意。”
這個蓮娜掛在嘴邊的小姐,卡爾是知道的,他在邊關做的布匹生意就是林若青的,自然也曉得她。隻不過卡爾不知道林若青還有這麼一門旁的生意,且在卡爾看來這門生意在邊關才是大有展開拳腳的餘地啊。
是以等卡爾見到林若青,再將自己和蓮娜的事兒說清楚,並提出願意出錢贖蓮娜以後,第二件打聽的就是林若青的脂膏生意。
“若是小姐有意,我想試試將脂膏帶到關外售賣。”
林若青道:“暫時不成的,現在脂膏最長也就能存放半年,路途之中來回就夠費時間了,現在還在改良方子,你且要先等等。”
這話好過直接拒絕,也是卡爾能夠接受的,正好他這邊也無法一下再另外拿出錢來規劃脂膏生意,問這一嘴也不過是為了以後做鋪墊罷了。
林若青這邊倒是還挺好說話,卡爾要贖蓮娜,那就讓他贖,畢竟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且畫師那邊已經熟悉蓮娜的樣子,閉著眼睛都能畫了,以後就算蓮娜不在畫起來也不難。
不過沒想到,卻是蓮娜有些不願意走了。
“我覺得這裡很好。”蓮娜表示,“我不想離開宋國了。”
最好是連杭城都不要離開的。
對於這個小兩口之間的問題,林若青不參與,她乾脆讓卡爾和蓮娜自己商量去。也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說的,反正等卡爾走之前過來和林若青告彆的時候是這麼和她說的。
“我要回國一趟,再回來會帶著錢向您贖回蓮娜,不過那以後蓮娜還是要住在杭城,我也會把生意慢慢轉過來,我在邊關那邊也不缺人手和車隊,隻希望小姐在脂膏生意上能先考慮我。”
這倒是一個乾脆的,林若青對卡爾也算欣賞,當下頷首同意了。
而等皇帝派出來的黃三趕回京城已經是要這年四月以後的事兒了。
皇帝過年以後著實忙碌了一陣子,差點兒就把派出黃三調查走訪的事兒給忘了,等一見著黃三才想起來自己年前還布置過這樣的任務。
“你和朕說說,你親眼所見的事兒。”
不過等見了黃三,皇帝也有了耐心和興趣。杭城那邊距離京城遠了些,不少消息傳過來都是幾個月前的了,黃三嘴裡的對皇帝來說都還算新聞,說起來也能引起好奇。
黃三一沒成家,二沒讀多少酸書,因此許多觀點上並不迂腐,此時和皇帝說起自己的所見所聞自然也不會和朝中大臣一樣偏頗。
“以臣這幾個月所見來說,女子出門做工賺錢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且那些女子們的丈夫也沒有誰不願意的,不講彆的,現在杭城那邊若是誰的妻子能在織布廠做工,那光是靠著丈夫在家種地,兩邊收入加起來,那就足夠一個人家裡過的滋潤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臣也覺得有趣,這織布廠裡還招收了許多未出嫁的女孩,若是照著幾位大人的說法,她們定是拋頭露麵失了女德,品德有所缺陷,沒人要娶的,可陛下您猜怎麼著?”
皇帝笑道:“有話就直說,還在這給我賣上關子了。”
黃三點點頭,接著道:“杭城那邊現在已經有了一股子風氣,大家都願意讓媒婆去給在織布廠裡的女孩提親,據說之前不少家裡窮困,樣貌又不出挑,被指著說要做老姑娘的女孩子,現在家裡門檻都要被踏平了。
原因也簡單,一來是這女孩娶回家裡以後就立刻能每月有工錢拿回家裡,二來則是織布廠裡的女工都是要跟著在廠裡讀書認字的,領回家裡都多幾分顏麵。”
皇帝聽到這裡差點兒哈哈大笑起來:“竟還有這樣的奇事!”
可不是奇事麼,這簡直是一巴掌打在了那些迂腐大臣的臉上,也讓皇帝覺得這的確是一個可行的法子。
再聽黃三往下說林若青開庵堂收容被拋棄的女嬰男嬰,便心下對林若青又多了幾分好感。
“這林氏倒還真是個難得的奇女子。”
皇帝第二天早朝便舊事重提,又說起了是否要放寬對女子的限製的事兒。
不少之前反對的老臣聽了隻覺得頭疼,這皇帝好久沒有提過這事兒了,原本都以為他是翻篇了,誰曉得這還折騰上了?
反對聲自然還是沒有什麼大變化,隻有幾個也聽說了杭城那邊變化的跟著中立或者改變了立場。
不過這一回皇帝也不是來爭取讚同的,他直接道:“這事兒若是要全國直接推開了,也不是容易事兒,依我看來不妨讓杭城做個帶頭就是。”
前任杭州知府聽了臉上有笑意,他在杭城好些年了,也是有感情的,且他也覺得杭城能做好這個帶頭的任務,因此第一個站出來高聲說:“聖上英明!”
皇帝瞥了他一眼,笑著說:“成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不少老臣下朝後還聚在一起低聲討論。
“真是亂來了,讓女子拋頭露麵的,這還有什麼體統?”
“也不知道是誰進了讒言!”
“等陛下碰了壁就曉得這事兒行不通了。”
不管朝中是讚同的意見多還是反對的意見多,反正這事兒是定下了,五月裡杭城這邊就收到了京城來的旨意,讓他們這邊逐步放開原本律法裡一些對女子的束縛,同時也要用官方的聲音稍稍這方麵,讓人們的思想放開些。
這事兒在杭城又分成了兩個聲音,不少讀書人自然是覺得不妥當,這和聖賢的想法不就違背了麼?不過普通百姓對此卻不覺得有什麼,有不少甚至還覺得欣喜非常。
反正本來就已經有不少女子在外麵做工了,隻不過原本還有些風言風語罷了,可是現在官府都說了以後女子出門做工不再像以前那麼限製了,那誰還能說什麼?你要是開口,直接就給你一個和官府作對的名聲呢。
而現任的杭城知府也不覺得這事兒哪裡不好,畢竟現在杭城本來就不少女子做工的,且相關有兩家都是納稅大戶呢,他有什麼好攔著的?
倒是林若青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十分意外,這一件她一直原本自己默默做著的,不指望官方會在短時間內有什麼改變的事情冷不丁得到官方的支持,反而讓林若青有些適應不良了。
等晚上和陳彥一起吃了晚飯,林若青想到這個事情不由地說:“我原本以為陛下能夠做到開通商業已經是開明至極了,卻沒有想到陛下能夠做到這一步。”
她的語氣神態裡都滿是欣賞,讓陳彥聽了心裡醋海了。
他皺著眉頭從言語之間提醒林若青要注意眼前人:“陳家商行下麵,從這個月開始已經陸續在招收女工,核算起來已經有近百名女工了。”
這雖然和林若青的織布廠沒法比,可是陳家商行下麵有無數的行業,從工種來說反而更加利於放開對女性的一切刻板觀點。
林若青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還是哄他一句,便伸手幫著陳彥夾了一塊子魚:“你真好。”
陳彥的臉色這才轉佳,也算實在好哄了。
一旁侍立的丫頭們紛紛將頭彆了過去,拚命將笑意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