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剛喊出口,應寒陽就轉身離開了。
病房靜悄悄的,廊燈昏暗,謝聽雨逆光站著,她黑沉沉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徐修其,好久之後,她往前走了幾步,在離他有一臂距離的時候,突然一個猛撲,栽進了徐修其的懷裡。
徐修其抱住她,笑聲低低沉沉的:“怎麼了?”
“沒什麼,就想抱抱你。”謝聽雨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他隻穿了件襯衫,薄薄的麵料,謝聽雨甚至能感受到隔著那層麵料下他孔武有力的肌肉,她臉頰滾燙,聲音似低喃,溫柔得不可思議,“師兄,你真好。”
“我隻對你好。”他的語氣近乎虔誠。
謝聽雨溫順的要命,溫柔地笑,乖巧地點頭。仿佛這一刻他說什麼她都當真,更何況他說的原本就是真話。
·
為了照顧葉婉,謝聽雨向薑夢請了幾天的假期。
葉婉倒是不太樂意:“有護工在,你還過來乾什麼?你才剛工作就請假,多不好。”
謝聽雨幫她整理了下被子,不置可否的笑了下。
葉婉仍舊不滿,翻找著手機說要把她的假期給清空,讓她明天就回去上班,謝聽雨眼疾手快地先她一步拿走手機,放進自己的兜裡。
謝聽雨:“我請的是年假,一個禮拜,還剩三天,你讓我好好休完這三天年假吧,媽媽。”
她很少這樣跟撒嬌似的喊“媽媽”。
葉婉也有一瞬的悵然。
就在她恍神的時候,謝聽雨的手機響了起來,謝聽雨走到外麵接了個電話。
門沒關,葉婉聽到門外的交談聲。
謝聽雨接起電話,“師兄。”
耳邊有兩個聲音響起,手機裡,和冗長走廊裡隱隱還有回聲的嗓音,“轉身。”
謝聽雨驚喜地轉過身來,看到徐修其之後,她掛了電話,走到他麵前,“你怎麼過來了?”
“在這邊有點兒事,助理說這家餐廳的菜很好吃,所以特意買了點兒過來給你嘗嘗,”徐修其抬了抬手裡的保溫飯盒,“阿姨好像不能吃油膩的吧,我給阿姨打包了一點兒白粥和小菜。”
謝聽雨:“嗯,隻能吃清淡的東西。”
徐修其抬手看了看腕表,“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吃飯了,晚上來接你回家?嗯?”
正午時分的陽光燦爛而又明媚,謝聽雨的臉被陽光曬得紅撲撲的,徐修其捏了捏她的臉頰,動作親昵自然,他俯下身來,“晚上見。”
“晚上見。”她踮起腳,在他的唇上落下輕飄飄的一個吻。
在她回身的時候,腰間一緊,徐修其眼疾手快地把她壓在牆邊,他捧著她的臉,細細密密的吻著她,他用舌尖描繪她的唇線,慢悠悠地探入她的唇齒中,他吻的溫柔,手沿著她清冷下頜線往上,落在她的耳邊,指尖勾了下她的耳朵。
謝聽雨渾身一顫,全身無力地倒了下去。
幸好徐修其及時把她撈進懷裡,他貼在她的耳邊笑,笑意散漫,溫熱的氣息盈在他的耳邊,“你怎麼這麼可愛?”
謝聽雨癱軟在他的懷裡,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小小的掙紮了一下:“怎麼就可愛了?”
“就可愛,哪裡都可愛。”徐修其吻了吻她的耳朵,“全身上下,都可愛。”
謝聽雨也懶得和他反駁了。
回到病房之後,謝聽雨把保溫飯盒裡的東西一個個都拿了出來,她把白粥盛給葉婉,“媽。”
葉婉接過白粥,喝了兩口之後,神色自若地問道:“他走了?”
“啊?”謝聽雨佯裝不懂,“媽,您在說什麼?”
葉婉吹了吹白粥,說:“那個男孩子,他每天都過來吧,我住院那天他也來了,他說是你的師兄,我問你哥哥,你哥哥也說他隻是你的師兄,可是有哪位師兄,畢業了還這麼照顧師妹的?”
謝聽雨心慌極了,她抿了抿唇,在腦海裡組織著措辭的時候,忽然聽到葉婉問她:“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她默了默,到底還是選擇老實交代,“去年這段時間。”
“哦,快一年了。”
“嗯。”
基本上葉婉問一句,謝聽雨答一句,像是下屬向上司彙報工作,然後被上司揪出一個個小毛病,一個個小毛病但抓出來,質問其中的細節一般。
葉婉皺了皺眉。
是她一直以來對她太嚴格了嗎?
她總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夠親近她。
葉婉把白粥放在桌子上,她靠在床頭,午後的陽光溫柔傾斜入室內,葉婉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和謝聽雨說:“我沒有要反對你們的意思,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覺得我這個媽媽不稱職,從不關心你的生活日常,一直都是讓你聽我的,按照我的想法在走,可是羽毛,這是我能想到的,對你而言最好的選擇了。”
謝聽雨扯了下嘴角,“但不是我自己想要的。”
“你還是不滿的。”葉婉點了點頭,“但是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我曾經有過多麼艱難的歲月,我多想被人寵愛著長大,你姥爺也不是一開始就出名的,直到我大學畢業那年,家裡才有存款。”
“我和生活做鬥爭的時候,有過無數個想法和念頭,如果我是被寵愛著長大,如果我的原生家庭能給我更多物質上的支持的話,那我一定會比現在過得幸福很多,也一定不會有那麼多痛苦難熬的時候了。”葉婉從沒有和人說過這些話,她堅強了太多年了,哪怕丈夫出軌,她也沒掉過一滴眼淚,她也沒和任何人說過,其實她也很痛苦,也很傷心,也很絕望。
也想過有人站在她這邊,為她擋風遮雨。
葉婉轉頭看向窗外,她語氣輕飄飄地,說:“羽毛,媽媽或許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媽媽隻是想,不希望你也經曆我經曆過的艱苦生活,我隻是希望你能擁有所有的一切,不要羨慕彆人,隻有彆人羨慕你的份,沒有你羨慕彆人的份。”
“人生總是有取舍的,我舍棄了那部分陪伴,彌補的,是我曾經的遺憾。”
謝聽雨從來不知道葉婉也有過這樣的人生,在她眼裡,她的母親堅強、獨立,永遠都穿著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走路的時候脊椎骨挺直,唇線緊繃,臉上的神情近乎嚴苛。
她一直都是女王。
可是今天,謝聽雨發現,她的女王大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堅強,那麼的百毒不侵。
她隻是在硬撐著。
謝聽雨伸手,拉了拉葉婉的手,“媽媽……”
“嗯,”葉婉轉頭過來,朝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我呢,已經做到了我要做的所有了,羽毛,你以後的人生,還是要你自己走。”
“不過走錯了也沒關係,你永遠都有退路,”葉婉指了指自己,“你姥姥姥爺一直覺得我選擇離婚不好,但是一段感情走到儘頭,沒有辦法再繼續了。如果你以後……也不得不走到那個地步,”提到舊事,葉婉如鯁在喉,她說話的嗓音裡夾雜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哭腔,“媽媽也會永遠支持你的……人這一生,不是隻有一次愛情的。”
謝聽雨從來沒有從葉婉口中聽到過她和謝弘明離婚的事情,她原本以為對葉婉而言,婚姻就像是一樁合作案。
合作案有談成的,也有以失敗告終的。
葉婉和謝弘明的隻不過是一段以失敗告終的合作案罷了。
可時至今日,謝聽雨才知道,她也不是沒有感情的,她也是真的愛過謝弘明的,隻是這段感情不知在何時走到了儘頭。
謝聽雨低著頭,斂眸沉默,許久之後,她輕聲說:
——“可是媽媽,我總覺得,我隻會愛他一個人。”
哪怕有您和父親這樣的前車之鑒,哪怕我也早就說服過自己這世上哪有什麼永遠的情愛,愛情如水中探月,似縹緲幻影,可是在麵對他的時候,任何的說辭任何的道理都毫無意義。
他看向我的眼神,讓我想和他地老天荒。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