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嘉延帝年輕力壯,雖重女色,又專權弄權,也算勵精圖治。
這幾年明顯精力不濟,人也暴躁許多,朝臣們硬捱了幾年,不得不硬提此事。
大皇子年近不惑,已不是年輕人,又在邊關病重,壽元難料,但其子卻生龍活虎。大皇子後麵,又還有好幾個身強力壯的皇子。
這太子到底該怎麼立?
若立嫡長,太後無子,便是無嫡,則立皇長子,若大皇子在嘉延帝前頭病逝,太子之位順到皇孫頭上,他幾個叔叔焉能服氣?萬一嘉延帝恰好也前腳後地跟著去了……那可就有戲看了。
若不立皇長子而立賢,後麵六個皇子,除了十二皇子是個啞巴,也還有五個皇子,各個手握權勢,不甘示弱。
名分還是得早早定下來為好。
尤其嘉延帝這一病,朝中大臣更是提心吊膽,生怕皇帝去得突然,生出奪位的禍亂來。
嘉延帝本來生病就心煩,一道道請立太子的折子,無疑像咒他早死的符咒。
他一生氣,越發病重,甚至上火燎泡,說話都不利索了。
人老了,身不由己。
嘉延帝聽宦官說,有的兒子已經蠢蠢欲動,上折子試探說想回京,或者私底下有小動作的,心裡恨極了——恨自己不能年輕十年,親自教訓兒子。
“叫老十二來!讓他快點過來!”
“快去!朕要見他!”
桓崇鬱很快入了宮。
當年他因不受嘉延帝歡喜,早早就被逐出皇宮,遷居十王府……那時連大皇子都沒搬出皇宮,他卻去了宮外。
到底是遠香近臭,留宮的皇子們,陸陸續續都出了京,反倒是他這個在京的被遺忘了,一直住在十王府。
等到兒子們都走遠了,嘉延帝又開始惦念兒子,桓崇鬱這個小時不受寵的,反而得了些恩寵,在軍中順風順水地經營幾載,頗有些威望。
嘉延帝見了桓崇鬱,火氣消弭幾分,吩咐他怎麼料理幾個兒子們。
桓崇鬱無聲應是。
嘉延帝疼極了,有些疲倦,有些麻木,轉頭,用蒼老而渾濁的雙眼,囑咐桓崇鬱:“十二……父皇要是有一天不在了,你的皇侄,就要靠你了。”
桓崇鬱輕揚唇角,無聲說:“是。”
嘉延帝揮揮手,讓桓崇鬱退下。
等兒子走後,腦海裡本能想到:一個啞巴,是沒辦法登基的,給再大的權,也翻不出風浪。
那種有心無力的感覺,他太明白了。
所以現在所有的兒子裡,隻有十二最靠得住。
嘉延帝自得地笑了笑。
-
桓崇鬱近來心情很好。
不光是鄭喜,連外人都發覺了這點。
新獲兵權,受各處拉攏,一下子從不受寵的皇子,成為了炙手可熱的皇弟、皇叔,春風得意也很正常。
沒什麼人懷疑。
桓崇鬱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情。
他的確很高興,但並不是因為外人想的那樣。
桓崇鬱見過嘉延帝,出來就看到鄭喜在等他。
主仆同行。
桓崇鬱一個眼神,鄭喜就答道:“……姑娘在西苑。”
桓崇鬱就趕去了西苑。
雪昭正和人在西苑釣魚台上釣魚,齊寧沒什麼耐心,等了小半個時辰還沒釣到魚,就收竿要去騎馬了,還問雪昭走不走。
雪昭搖頭,輕聲說:“我不走。”
齊寧覺得釣魚實在無聊,就說:“她們都走了,我也要走啦,你真不走?”
雪昭說真不走。
齊寧實在受不了這種無聊,真的走了。
雪昭自己在釣魚台耐心地釣魚。
她一向擅長做耐心的事,貴女們剛走,她便有了收獲,大魚上鉤。
收線的時候,拽不動,身後有宮人過來說:“姑娘,我來幫您。”
雪昭一回頭,是麵熟的宮人,而那宮人後麵,站著更眼神的一個男人。
她衝著桓崇鬱淡淡一笑,甜過了心。
桓崇鬱凝望著她,輕彎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