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雪霄宮沒有其他弟子,隨行的隻有梵音和另外幾名低階仙官。
為顯低調,仙官們並未穿仙袍,而如尋常大戶人家的護衛一般,穿一領樣式樸素的雲白武服。
昭昭還是第一次看到長淵的仙車,忍著小雀躍問:“師父在車裡嗎?”
“是啊。”
仙官們平日就喜歡逗弄這小小少年,笑道:“君上等小公子很久了呢。”
“等我?”
“是啊,君上說,車上地方寬敞,讓小公子去車上坐,不必和我們一樣騎馬。”
作為仙界第一學府,一十四州十分注重規矩禮儀。
若弟子隨師長一道出行,一般都是騎馬或駕鶴隨在仙車外,侍奉保護師長。昭昭沒想到便宜師父這麼大方,竟然讓自己坐進車裡。
難怪他瞄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屬於自己的小靈馬,還以為梵音給忘了。
昭昭立刻拎著包袱和劍爬了上去,推開車門,果見長淵穿一襲玄色燕居常服,未束冠,烏發自然披散著,正屈膝坐在榻上看書,指間還戴著個赤色的玉扳指,慵懶隨意,看著不像是要去斬妖除魔,倒像是郊遊踏春。
車廂內彌漫著清淡好聞的不知名熏香,茶爐、書案、小榻、棋盤,各類器具一應俱全,堪比小型雅室。
“師父!”
長淵抬眼的功夫,少年已風風火火撲過來,一把抱住他腰。
長淵:“……”
這小東西,最近真是改屬八爪魚了麼。
“師父要下山,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呢,我好提前幫師父收拾東西,再給師父做些好吃的,路上帶著吃。”
少年軟軟糯糯,蹭在他懷裡撒嬌。
長淵心道,你不是釀了瓊漿送給彆人了麼。
“那、師父想吃什麼?我現在就給師父做好不好?”
“或者,我給師父煮竹葉茶吧,昨日我特意去紫竹林裡新采了竹葉,就放在包袱裡。”
小東西一上車就嘰嘰喳喳不停。
長淵挑眉:“不用,為師也不是屬豬的,那兒還有張小榻,讓梵音給你撐起來,睡覺去吧。”
昭昭:“……”
一大早便宜師父就讓他睡覺,他也不是屬豬的呐。
梵音很快進來給昭昭解答疑惑。
“這回下山的弟子要分作十組,分彆往不同方向查探情況,咱們要去的是近來屢屢發生弟子失蹤事件的風回鎮,位於西州地界,要夜裡才能抵達。君上是怕小公子夜裡撐不住瞌睡,才讓小公子白日裡先提前補覺呢。”
原來如此。
說話間,梵音已將小榻撐好。
又命人將長淵近來每日清晨必飲的昆侖雪露呈上來,就退下了。
昭昭把包袱塞進小榻下麵,自己提著靜心,乖乖躺到了榻上。榻身十分鬆軟舒服,不知用什麼材質做的,比思過殿裡的那張寒玉床可舒服多了。
好不容易和便宜師父共處一車,昭昭才舍不得睡呢,偷偷瞄了幾眼正在飲雪露的長淵,便閉上眼睛假寐。
省得師父嫌他不聽話。
長淵擱下酒盞,瞧了眼那閉著眼睛裝睡的小東西,也沒戳破,依舊撿起之前的書翻了起來。
馬車出了一十四州,便分彆往不同方向而去。
這回魔族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有作亂害人,最嚴重的分彆是西州的風回鎮,北州的燕來關,還有南邊一處叫做隨侯村的村莊。
三位上神便各帶著兩位小神,去往這三個地方探查情況。
其他情況還不算太嚴重的地方,則由中神領著小神們前去解決。
和長淵分到一組的也是兩個小神,一喚雲夢子,一喚王大椿。
因品階較低,兩人平日隻在州內各類大會上遠遠瞧過長淵而已,並未當麵拜見過,更未打過交道,不由戰戰兢兢。
誰還不知道,這位戰神是出了名的嚴厲嚴苛,不近人情。
當年他們這批新飛升成神的小神們第一回入一十四州報到任職,其中一位因為衣冠不整,頸上殘留了一點不太得體的痕跡,便被這位帝君一道劍氣打下仙州,在□□天幻境裡整整曆了兩輪情劫才被重新選用。
這事兒在雲夢子和王大椿心靈深處留下不小陰影。
自打知道和長淵分為一組,兩人惶恐得一晚上沒睡著覺。
上司恐怖如斯,萬一曆練途中他們有個伺候不周到,或者什麼失手失誤,仙途怕是要就此中斷。
何其可怕。
這種惶恐,在馬車分向而行,他們這一組西州小分隊正式成立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兩人合計一番,決定趁著午休的功夫,去正式拜會一下長淵,一是禮貌,二是,好歹讓戰神認一認他們的臉。
畏懼雖然有,可若能“險中求勝”,得到雪霄宮這位帝君的賞識,他們日後仙途不僅不會中斷,還會前途無量。
雲夢子和王大椿鼓足勇氣來到最前方那輛豪華闊大的仙車前。
梵音正守在一邊,問:“兩位有事?”
雲夢子認得梵音,忙道:“此行匆忙,一直未來得及正式拜見君上,實為失禮。勞煩仙官替我們通稟一聲吧。”
“是啊是啊。”
“身為下神,實在失禮。”
王大椿也跟著附和。
梵音還未說話,馬車一側車窗忽打開,從裡頭冒出個雪膚烏眸的少年。
少年趴在車窗上,一對漂亮的桃花眼烏漉漉一轉,問:“你們要見我師尊?”
雲夢子和王大椿大為驚愕。心道你又是誰。
戰神車裡,怎會有小孩子。
少年已道:“我師尊正午休呢,你們的心意,我會替你們轉達的。”
師尊??
王大椿看著少年眼尾那粒朱紅小痣,一個隱約猜測浮上心頭:“請問你是?”
“這是我家小公子。”
梵音接了話。
另外二人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