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璧得知幼弟來明王島已經是次日午後。
“小殿下先是在城中最大的那家酒樓裡發了張布告, 說凡是能交出‘魔尊’畫像者,不分高低貴賤,皆賞靈石百顆。”
百顆靈石, 就算對普通仙門弟子,也是不小的數目。
“島上人聽聞消息, 一窩蜂的全部趕去排隊交畫像去了,把酒樓堵得水泄不通, 小殿下讓所有人登記了姓名住址,今日一早, 便挨家挨戶,將那些散布畫像的人全部抓了起來, 說要充到營中去做抗魔先鋒。仙門弟子還好些, 普通漁民都嚇破了膽,如今島上,再無人敢隨意傳播那張畫像, 就是手裡還有的,也都燒了或藏了,再無人敢拿出來。”
“隻是被小殿下抓入營中的那些人,鬨個不停,大呼冤枉。小殿下便讓人拿鞭子抽那些人嘴巴……如今營中已亂成一鍋粥了。”
懷璧從案後站起:“快帶孤去看看。”
“是。”
前來報信的龍族士兵忙在前引路。
昨日夜裡, 懷璧就已經接到了東海傳來的消息, 隻是沒想到, 幼弟竟來了明王島。
之前為了方便對付登岸的厭魔人,天族和龍族聯合,直接將大營紮在了明王島緊鄰無妄海的一側海岸線上。
這段時日,因為魔物肆虐,風雲變色, 天象異常,天空一直陰沉沉的,被戾氣與怨氣所籠罩。今日卻是個惠風和暢,晴朗的好天氣。
大約和厭魔人突然退去有關。
懷璧剛走到西麵大營邊上,就聽裡頭傳來一陣嗷嗷慘叫聲。
“饒命,饒命,小殿下饒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亂說了!”
還有不服氣的:“我等隻是訴說事實而已,如今仙州都已傳遍,小殿下就算能堵住我們的嘴,也堵不住天下悠悠眾人之口。”
緊接著,就是一陣響亮的長鞭破空聲和更加慘烈的叫聲。
懷璧立在營門口,遠遠望去,就見中軍大帳的營門口,擺著張椅子,上麵坐著個雪袍少年。少年腰間挽著純金腰帶,手中握著根長鞭,漂亮的桃花目泛著與皮相截然不同的幽寒光芒,唇角緊抿,冷漠的望著麵前空地上跪著的一群人。
其中有衣飾華貴的仙族弟子,亦有普通島民。當然,還有在明王府嚼舌根的那幾個仆人。
龍族士兵們站在後麵,手中長鞭揚起,血肉橫飛,哀嚎聲此起彼伏。少年冷漠的瞧著,眼睛都不眨一下。
守門士兵見懷璧來了,立刻俯身行禮。
這裡是西營,龍族的大本營,懷璧一般在東營那邊,並不常來這邊的中軍大帳。也因此,直到這會兒才得知這裡的事。
“太子殿下,可要屬下去通稟一聲……”
懷璧搖頭,自己走了進去。
“殿下,殿下,是懷璧殿下來了!”
幾個眼尖的仙族弟子看到明黃錦袍的青年過來,如獲救星,立刻連滾帶爬的欲撲過來。
畢竟,這位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光風霽月,脾氣好,易說話。一定不會像眼前這條刁蠻霸道的惡龍一樣。
“懷璧殿下,您快救救我們!”
掌鞭的龍族士兵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畢竟,太子殿下才是主帥。
看著滿地亂爬,被抽成爛白菜一樣的人群,昭昭皺眉,冷聲吩咐:“把他們拖回來,繼續打。”
“是。”
士兵們於是揮鞭將人趕回去,圈成一圈,繼續發狠猛抽。
“兄長。”昭昭自己從椅子上站起來,桃花目瞬間破冰,眼尾一揚,道:“這些人得罪了我,我略施懲戒,兄長應當不會插手吧?”
懷璧打量著眼前少年。
分明還是那般漂亮精致的長相,但隱隱有哪裡不一樣了。
他想起了,在一十四州,初次見麵,試煉台上,那個慧黠如小狐狸,不動聲色坑人的小家夥,也想起了,躲在涼亭裡,偷偷哭鼻子,說和師父吵架了的少年。
他那時就心疼又好笑,心疼少年無依無靠,受了委屈隻能一個人跑出來,偷偷哭鼻子,好笑這是怎樣一個大膽的小家夥,還敢和戰神吵架。
那時他如何也料不到,那個古靈精怪,滿肚子鬼心眼的小家夥,就是他辛辛苦苦尋找多年的幼弟。
他們險些就錯過了。
懷璧眼眶莫名一酸,點頭:“當然。”
“若人手不夠,阿兄再給你調些過來。”
昭昭顯然也記得這些舊事。
老實講,恢複記憶之後,他的確沒辦法和之前無知無畏的小龍一般,毫無芥蒂與距離的親近懷璧這個兄長。
包括雪姬和龍君青堯。
他心理上,還是和麒麟宮的兄長更親近一些。麒麟王夫婦雖然人之常情的忽略了他許多,兄長是一直真心待他的。
他失蹤的這段時間,還拖著羸弱的身軀,不惜以身試藥。
雖然司南此時不在。
昭昭想了想,道:“謝謝兄長。”
看著這兄弟情深的一幕,眾人慘烈哀嚎變成了絕望哀嚎。
昭昭重新坐回椅中,看著士兵們抽,等最後一個仙族弟子也被抽暈過去,方吩咐:“將他們都丟到先鋒營去。”
“是。”
這批人被拖下去後,另一批又被拖了過來。
依舊同樣的流程。
最後一名仙族弟子暈過去又挺起來,望著那長相精致漂亮性格卻猶如惡魔的少年,惡狠狠道:“我、我來自中州大族,你也敢如此對我!”
昭昭皺眉,望著雪袍上沾染的一點血色。
道:“你弄臟我衣服了。”
“什麼?”
那弟子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