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想到什麼,問:“可有梅子?”
“有的,殿下現在要吃麼?”
墨羽含糊道:“先準備一碟吧,記得要紫色的。”
“欸。”
神官一疊聲答應著。
道:“梅子酸甜,吃完後最好用鹽水漱漱口,老奴再讓人準備些鹽水去。”
墨羽自由他去。
佛講於辰時正式開始,墨羽穿太子冠服,同老祖行過禮,在座位上坐了,前來聽講的仙族弟子也齊齊朝主位上的蓮座恭敬行禮,之後一起落座。
座位有限,來的晚的直接盤膝而坐或站在殿外聽講。
菩提老祖開篇便講了一個有趣的佛教小故事,引得滿堂轟然而笑。
墨羽卻聽得心不在焉,因他等的人,還沒有來。那人行事素有章法,這等場合,若真來,絕不會作出無故遲到的行為。
既不會遲到,那現在仍未出現,就是……不來了。
這個認知,如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將這一整月的期待與歡欣都澆滅了。
也是。
上次作彆時,人家也沒說一定會過來,而是說“有空便來”,他怎麼就篤定,人家一定就會過來呢。
朝恩知道些內情,見狀,忽然有些同情第一次認真交友的殿下。
墨羽倒是淡淡道:“是孤一廂情願了,與旁人無關。”
菩提老祖難得來天庭一次,這次講佛,要將整整三日,頭日結束,已經是日暮時分了。
墨羽亦踩著暮色從會雲堂出來。
神官見殿下冷鬱著臉,心一沉,便隻是因那位貴客爽了殿下約的緣故,也不敢多說什麼,隻委婉問:“那坐席……”
“直接撤了吧。”
“是。”
神官恭送一行人離開。
不免奇怪,究竟什麼樣的貴客,竟然還敢駁這位殿下的麵子。
回到晏紫宮,老神官貼心的奉上茶水,墨羽煩悶的不想喝,直接要酒。神官無奈,隻能去取了酒過來。
偏巧不巧,正是那壇龍涎酒。
因殿下這一月間,隻喝過這一種酒,神官自然而然的便取來了。
墨羽盯著那酒,緊抿了下嘴角,剛想說什麼,朝恩忽在外稟:“殿下,龍族的使者過來了。”
墨羽眉心急跳了下,幾乎立時就清醒過來。
麵上還是波瀾不驚的問:“何事?”
朝恩道:“似乎是奉懷璧殿下之命來的。”
這下墨羽不見也得見了。
使者還是上回那個,行過禮,道:“西海蛟族作亂,戰事蔓延到東海轄下的水族,我們殿下已於昨日夜裡親自去西海督戰,未能赴殿下之約,特讓屬下送來新製成的龍涎酒三壇,向殿下賠罪。”
墨羽一愣。
“他親自去西海了?”
“是。”
墨羽心頭忽又一股莫名的熱意湧動,原來,他還是記著的。送走使者,立刻召集屬官,問:“西海戰事,天族可派了督官過去?”
屬官們道:“隻派了七殺將軍並三千天兵過去。”
墨羽:“孤要親自上西海督戰,你們準備去吧。”
西海戰事膠著艱苦,已經持續數月。
屬官們麵麵相覷,然這位殿下素來手腕強硬,說一不二,懵懵然之後,眾人躬身應是,自去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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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大雨。
懷璧回到營帳時已是深夜。
侍從道:“殿下四處奔波,已經一日未進食了,可要讓熟悉取些湯食過來?”
懷璧搖頭,道不用。
一則,他修為已接達辟穀之境,就算不進食,也不妨礙什麼,二來,戰禍連天,這一片水族遭殃太重,仍有山一般的軍務等著他去處理、決斷,實在沒有胃口。
親衛知道他脾性,看似溫柔,實則運籌在胸,十分沉煉有決斷,當下也不敢忤逆,退了出去。
懷璧去了鎧甲,簡單沐浴了一下,換上燕居常服,剛準備到案後翻看軍務,帳外忽傳來一道細微的風聲。
修道之人,是自然風聲,還是異樣響動,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他並不慌,隻是皺眉問:“何人?”
一道墨色身影,掀帳走了進來。
懷璧愣了下,萬萬沒料到是墨羽。
“殿下怎麼來了?”
不同於之前的溫柔,他聲音裡透著冷淡。
墨羽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往前一伸:“喏,給你送梅子。”
懷璧盯著那被雨水打濕的牛皮紙,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殿下不該以身涉險的。”
墨羽揚眉,渾不在意道:“孤樂意。”
懷璧沒說話,坐到了案後。
墨羽跟過去,將那包梅子放到案上,道:“我親自采的,讓人用天宮的方法做的,嘗嘗,可還合胃口?”
懷璧終是抬目望過來。
“殿下該知道,你我之間,猶如天塹,是不可能的。”
“身為龍族太子,龍族利益,在我心中永遠是第一位的。”
四目相對。
無雙暗光電影掠過。
墨羽眸光倒越發清明,鄭重道:“孤不知道什麼天塹。孤隻知道,你愛吃梅子,且是當季新采的梅子。”
“阿璧,同為儲君,這世上,再沒有比我們彼此更了解彼此的人了。”
“孤不介意你將誰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你喜什麼,拿去便是,孤絕不計較。”
說完,解開牛皮紙,從裡麵撿了顆又圓又大的梅子出來。
懷璧定定望著他,好一會兒,歎口氣,從他指間奪了那顆梅子過來,道:“殿下倒是頗有昏君的潛質。”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番外回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