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老爺子則是坐在桌子前，他帶著眼鏡，而麵前放著一本泛黃的相冊。
沈老爺子回頭，看了過來，“這是？”
“我和您提過的，葉綰。”沈瑜微微低頭，尊敬之意不言而喻。
沈瑜是真心敬愛這個外公，連帶著葉綰態度都更端正了幾分。
“你先出去吧，我問這小姑娘幾個問題。”沈老爺子推了推眼鏡，話裡沒有一絲商量的意思。
而沈瑜也似乎早已習慣，點了點頭，便準備離開。
葉綰有些緊張，本能的伸手就抓了沈瑜的衣擺。
沈瑜有些詫異，回過頭來對上那雙無措的眼，一時覺得有些無奈。
然後她淺淺一笑，眼底流露著幾分鼓勵與安撫，輕聲道：“沒事的。”
沈瑜的話對於葉綰而言，就如同一顆定心丸。
葉綰咽了咽口水，然後鬆開了手。
沈老爺子注意到裡兩人之間的小動作，有些不滿意的冷哼了一聲，道：“你們這是在乾什麼呢？我又不會吃人!”
葉綰訕訕一笑，連忙走向沈老爺子。
門被關上。
沈老爺子拍了拍身旁另一個椅子，“坐吧。”
葉綰連忙坐下，相冊就直接展現在了她的麵前。
泛黃的黑白舊照片，上麵是一個女人，穿著上個世紀很流行的服裝，紮著雙馬尾，手上還拿著一朵花，站在麥田裡，笑的格外好看。
雖然很明顯有些年頭了，但女人的美，依舊讓人忍不住驚歎。
“好看嗎？”沈老爺子突然問道。
“嗯。”葉綰點點頭，真誠誇讚道：“好看。”
“算你有眼光。”沈老爺子滿意了，說話的聲音像個小孩似的，還帶著幾分炫耀的意思在裡麵，“當然好看，這可是我妻子。”
沈瑜的外婆？
家族基因真的太重要了，想到沈穆和沈瑜那兩張臉，葉綰就十分感歎。
“她小時候因為家裡窮輟學了。”沈老爺子的手慢慢的摸上了相片，眼裡帶著幾分懷念，“雖然後來我有錢了，找的都是最好的老師教她讀書。但她跟我說，最希望的事情就是看到窮人家裡的孩子都能念上書，我一直在努力，到各地去建希望小學，就為了實現她的夢想。”
“隻可惜啊……”
葉綰抿了抿唇，不經有幾分動容。
沈老爺子最後的欲言又止，讓葉綰不經問自家係統，“沈瑜的外婆……還好嗎？”
【早去世了】
“其實我就想問你一個問題。”沈老爺子看向她，“如果現在發生了地震，你在村裡教孩子讀書，你會自己逃命，還是會去救你的學生。”
葉綰略微思考了幾秒，然後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不知道。”
沈老爺子看向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但是相處了那麼久，一定是會有感情的。”葉綰垂下眸子，“隻要有一絲希望，我就不會放棄自己的學生。”
“可如果學生和我自己隻有二選一的話，人情急之下的本能反應，我沒有辦法保證。”
“我是人，我有很多放不下的人或事，我也想活著。”
沈老爺子有些感慨，“你知道嗎？我這些天問了四個人，你是第五個了，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信誓旦旦的和我保證，一定會救學生，說的那叫一個慷慨激昂大義凜然。”
“但是……我不信啊。”
葉綰有些詫異的抬眸。
沈老爺子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相冊上，“我妻子她就在一次鄉村支教的活動裡，死於地震，為了保護她的兩個學生。”
“她的學生活下來了，平安的長大了，她還讓那兩個孩子給我帶了話，說她不後悔，讓我不要難過，好好生活。”
“她不後悔，但是我後悔了啊，如果知道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我說什麼也不會讓她去參加那次支教。”
“而當時地震，和她一起的還有一個男老師，那人直接丟下學生跑了，隻留她一個人保護學生。”
“去支教都是因為愛心，但是生死關頭，大多數人做出的決定都是為了自己。”
葉綰實在忍不住，問道：“您……恨嗎？”
“恨？”沈老爺子笑了笑，“當然恨啊，我和她不一樣，我不是那麼無私善良的人。彆人的性命在我眼裡，千百條也比不上她一人。”
“不過她喜歡的事情，我就儘力去做好了。”老人的眼底露出幾分悲涼，但又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像是懷念，又像是遺憾。
這份愛，是跨越了生死，不理解也會尊重對方，去儘力完成對方的心願。
偉大，而又讓人羨慕。
“她是愛您的，隻是同時她的心裡有太多的善良了，對您，也對這個世界。”葉綰抿唇一笑，看向沈老爺子，“您問問自己，是不是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如此深愛她，因為隻有這樣的她，才值得啊。”
沈老爺子一愣，沒有否認，隨即拍腿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