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成說完之後, 對上銀霜月的微微蹙眉的臉,深覺自己命不久矣。
平日裡伺候的人哪怕毛手毛腳了, 陛下其實從來不會處罰,但是但凡惹了長公主不高興的,哪個不是被打發去最苦的地方做粗活, 任成心裡直突突,卻還是得咬著牙擋在門口。
陛下交代了,要攔,還要他娘的攔不住。
攔倒是好辦, 畢竟長公主身量較小, 身邊就一個平婉會武藝,卻也在平通之下。
但是攔不住這件事就需要技術了,陛下說了,還不能做的太假,任成真的不知道陛下這是做的什麼妖, 裝病裝了快半個月了, 到如今人終於來哄他了, 他還非要人攔著。
銀霜月自進宮以來, 向來是在這所有宮殿之中來去自如, 從未被攔過,這還是頭一次感覺到來自銀冬的皇威。
她微微皺眉, 回頭看了一眼她帶來的食盒, 心裡都把哄孩子的話準備好了, 卻沒成想銀冬竟然敢不讓進, 恐怕那個誰都不見的“誰都”,隻有她自己吧。
銀霜月可真沒銀冬想的那樣嬌縱跋扈,雖然整個後宮乃至整個皇城,她可謂是公認的一人之下,卻從來沒有真的“恃寵生嬌”過,銀霜月向來在外十分的顧忌銀冬顏麵,關起門來如何的沒規矩都好說,但銀冬畢竟是君王,要是她真的闖了龍臨宮,明日還不知道要被傳成什麼樣子呢。
於是銀霜月雖然見銀冬心切,卻也還是對任成說,“那你將這個給陛下端進去,今日上元節,叮囑他好生休息,宮宴不需出麵,不要走動了。”
等到宮宴之後,她再來。
說著竟是轉身要走。
任成頓時就急了,平通還在那邊拉開架勢準備要打輸呢,這怎麼才攔了一下人就要走啊!
陛下的命令重點可不是攔,而是攔不住啊!
任成急的險些頭上長出角來,眼見著銀霜月都走到台階邊上了,他同平通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對方咽氣一般的臉色。
就在這時,內殿之中,突然間傳來銀冬,“啊”的一聲輕呼,接著便是一聲磕到什麼地方的悶響。
銀霜月腳步一頓,任成和平通終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呼天搶地的朝著內殿跑去,那樣子可不像是陛下摔了,簡直像是陛下駕崩了,但是手上拎著的食盒卻穩穩的,一丁點的湯水都沒敢灑出來。
銀霜月聽到聲音也顧不得什麼,連忙轉身就朝回跑,跟著進入內殿的時候,銀冬已經一瘸一拐的被扶坐床上了,疼的臉色有些發白,一見到銀霜月,先是下意識眼睛亮亮的看過來,接著似乎想起了兩人如今還在吵架,頓時又把笑意和歡喜壓下去了,側頭斥責平通任成,“朕不是說了,不許任何人進來嗎?!”
兩個人心裡苦,連忙認罪,銀冬卻哼道,“自己去領板子!”
順利的將兩個人支出去,平通臨走之前,還借口找平婉有話說,將她一並被帶走了,大殿裡隻剩下兩個人,銀霜月也不繞彎子,在銀冬的麵前蹲下,伸手要去卷他的褲腿。
“我聽聞薛太醫說,你腿上的傷潰膿,一直高熱不退,怎的又這般不小心,”銀霜月微仰著頭,滿眼擔憂,“剛才磕到哪裡了,有沒有扯到傷口,給長姐看看……”
銀冬卻抿著嘴唇,雙手抓住了身側的被子,他手上還裹著包傷的布巾,實則傷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他隱忍的將腿挪開,不肯讓銀霜月查看。
銀霜月隻以為他還在鬨脾氣,哎呦一聲,露出點笑意,“多大個人了,還同我生氣啊,這都好多天了,你有完沒完了?”
銀冬抿著嘴唇不吭聲,銀霜月以為他是在生氣,實則他是在克製自己。
這麼多天沒見,想念的要死,好容易將人騙來了,自下而上的這般看著她,銀冬有點克製不住,開閘之後便是泄洪,他現如今可還憋著呢,且憋的狠,要炸堤了。
銀霜月這個看他的角度,正好適合親吻,銀冬隻要微微一低頭,便能夠再度品嘗到那柔軟的讓他這些天夢回無數次的唇。
可惜,現在還不行,這種事總是強迫有什麼意思,他總要長姐不躲避才能夠儘興。
“好啦,長姐再不管你是否臨幸嬪妃的事情,”銀霜月滿臉無奈,“等你遇到真的喜歡的嬪妃,再同她好好生幾個娃娃,成不成?”
銀霜月說,“左右現如今後宮之中,還有個沁兒掛著皇子的名頭,沒人會逼你,前朝的催促你自己平複,我不管了。”
這是她做的好大的讓步了,可惜銀冬要的可不止是這個。
於是他故作並不為所動的樣子,仍舊不讓銀霜月查看,但總算是開口道,“長姐不必憂心,我的傷勢已經好轉了,高熱無礙,反倒能令朕清醒。”
銀霜月聽他陰陽怪氣的調調,無奈的笑了下,知道這孩子還是沒哄好,便起身左右看了一圈,看到了方才任成拿進來,放在桌上的食盒,連忙走過去,把她親手做的湯圓端過來,邊吹邊舀了一個白白胖胖的,送到銀冬緊抿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