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遊在汴京吃喝玩樂十分舒適,他有意避開亂子,隻通過精神力看戲,偶爾帶上顧惜朝在城中各處轉轉。
步明燈外表溫和實則待人處事都疏離,從某種方麵來講並不是帶孩子的料。
大部分小孩都貪玩,晏遊貪玩的年紀還沒過就躺進病房呼哧呼哧喘氣,為了顧惜朝的心理健康,晏遊決定趁顧惜朝成長為笑裡藏刀的黑心小BOSS之前,豐富一下他的課餘生活,教導他一下人生的真諦。
這世界如此之大,總會有那麼一個忽然闖進人生軌跡之中的家夥。
顧惜朝以為步明燈走後自己會再次回到一個人的生活,但那樣也比顛簸流離時好上千百倍,衣食無憂,有書可讀,有人相伴。
直到晏遊說他是步明燈朋友,臨走前步明燈拜托他照顧顧惜朝,笑眯眯地出現在韋家的籬笆外,顧惜朝都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活會變得那麼熱鬨。
“啪啪!!”
這聲音既不是鼓掌聲,也不是什麼東西爆裂開的聲音。
而是魚在他懷裡活蹦亂跳時不時地用尾巴拍他肩膀的聲音。
韋恒光被韋空帷逮著背書,晏遊笑嘻嘻地把完成所有作業的顧惜朝從祖父倆眼前帶走,來到河邊摸魚。
這裡是汴河上遊,在山裡頭,人煙稀少,驢垂首在地上啃草。
那魚有一尺長,顧惜朝費力地把它拋進岸邊的水桶,被濺了一臉冰涼的水。
晏遊在河裡徒手撈魚,顧惜朝抹去水珠,數了數,朝他道:“已經有三條了,你還要撈嗎?”
“再撈一條!”
來了半個時辰,晏遊興致不減,衣裳和頭發都濕了。
顧惜朝在水裡晃腳,河水清澈見底,有小魚撞到腳背,飛快地遊走,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落入水中,仿佛一層金色的薄紗在水中蕩漾。
“你和步大哥明明才認識不久,為什麼會願意來照顧我?”
顧惜朝問道。
“就算才認識不久,我們也是朋友。”晏遊回頭朝顧惜朝笑了笑,瀲灩波光倒映在他眼中,笑意如此刻緩緩流淌的河水,“不過主要的原因是我太無聊了,其他人都有事,隻有你能陪我一起玩。”
理由很正當,和晏遊在一起非常快樂,顧惜朝並不排斥。
“……步大哥會像我一樣和你玩嗎?”顧惜朝問,他對步明燈的過去一無所知,有什麼事都會不自覺地想到步明燈,“會像我一樣笑嗎?”
晏遊眨了眨眼:“我和步明燈隻見了三次,你覺得他有和我玩的機會嗎?”
顧惜朝搖了搖頭,所以他最為費解的便是為什麼步明燈會願意將自己托付給晏遊……
是所謂的一見如故麼?
晏遊拎著一條胡亂撲騰的魚往岸邊走,他專挑大魚撈,一抓一個準。
“今天吃烤魚。”晏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手藝。”
顧惜朝收回心思,點了點頭。
*
倉水城,武當派。
王憐花已將武當派內各處都灑上自己特質的藥粉,蟲子接二連三地死去,派中弟子這兩日都在奇怪,說見的蟲子和老鼠少了。
殺蟲大師王憐花深藏功與名,藏在武當派中不動聲色,一半的注意力全放在武當派與峨眉派中地位較高的人身上。
武當掌門石雁,武當長老木道人與梅真人,峨眉掌門獨孤一鶴。
風蕭的任務目標必定在這五人之中。
王憐花更傾向於武當派的掌門和兩位長老,目標有可能不止一個。
兩派切磋持續五日,第一日葉孤鴻連勝四場,之後他的比賽便少了,他看不上峨眉派的對手,有些自視甚高,性子孤傲,不是他的比賽時便不觀戰,也不出場。
王憐花這幾日都隻遠遠瞧見葉孤鴻一眼,沒把他放在心上,今日葉孤鴻入山門時他恰好在附近,忍不住多看一眼。
葉孤鴻身後跟著一位麵色蒼白,身形瘦削,弱不經風的公子,山間風涼,他以拳抵唇,輕咳幾聲。
正是步明燈。
王憐花目光淡淡,移開視線,他對步明燈觀感雖好,卻不至於在意無比。
自從知道步明燈和休夜其實沒有半分關係後他便擱置了步明燈,接近步明燈的主要目的是因為風蕭,而如今風蕭就在倉水城,甚至有可能就在這座山中。
和步明燈認識的是“周卓”,不是他王憐花,更不是此刻在山門口掃地的武當派雜役。
雜役埋首掃去山門的落葉與灰塵,葉孤鴻帶著步明燈從他身邊經過,介紹道:“我住的地方靠近山泉,傍晚落日餘暉映泉水,落葉飄零,景色很美。”
步明燈的視線在雜役身上停留一瞬,默默移開,向葉孤鴻頷首微笑。
如果步明燈是名劍客,葉孤鴻絕不會和他相處得如此融洽,但步明燈不是,所以葉孤鴻願意同他往來,帶他來武當派轉轉。
葉孤鴻在武當派內頗有氣勢,雖是俗家弟子,卻是自小在掌門門下學劍,天資聰穎,門內弟子對他敬畏無比。
他帶著步明燈穿過武當,沒有幾個人敢問他步明燈的身份,隻是遠遠地瞧著。
葉孤鴻決定帶步明燈上山時已向掌門師父稟報過,掌門對他難得有願意與之往來的人感到高興,在得知步明燈身子虛,不會武後爽快地準許了。
武當派內各處彌漫著王憐花特製殺蟲藥的氣味,步明燈麵容不改,嗅覺倍受折磨。
風蕭迫害王憐花的代價由步明燈來承受,真是太冤了。
晏遊想。
係統:不,說到底不都是你自己的鍋嗎。
庭院幽深,落葉飄零,參天古樹靜立不動,向遠處望去,山脈綿延不絕,煙霧縈繞,山腳下的城鎮化作灰色的虛影。
山泉中是遊魚細石,清澈見底,天山共色,落葉輕落至水麵,漾起陣陣漣漪。
步明燈朝葉孤鴻微笑,意思是:這裡的景色很好,我很喜歡。
葉孤鴻嘴角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