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遊劃拉著計劃表,聞言糾正:【區區王憐花怎麼可能把我送上紅名榜?不要忽略其他NPC的貢獻。】
係統:【也對,你這種行事風格,所有NPC對你的仇恨值是平等增長的。你真是吸引仇恨值的天才啊。】
晏遊吹著口哨無視了係統明顯帶有深意的話。
其實遊戲中吸引仇恨值主要是大號的任務,在遊戲中其餘三個小號是正經做任務/走日常/當生活玩家的。
不過既然是《江湖online2.0》,那總得開辟些新玩法嘛。
晏遊煞有介事地想,同時大致安排好了之後的事情。
風蕭和步明燈已經見過,那就讓休夜和四號先碰麵。
……
休夜沒有掩飾蹤跡,外貌顯眼,能夠輕而易舉地知道他的去向。
陸小鳳不知道他對中原了解多少,還是說抱著什麼目的入中原,但從情況來看,休夜根本就是在毫無目的的亂轉——
陸小鳳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和他相遇了。
如今正是秋季,秋風蕭瑟,河水滾滾,落木蕭蕭。
陸小鳳要乘船渡河,河邊有數名船夫撐杆攬客,有一艘烏篷船正在返程,陸小鳳便在對岸等著它靠岸。
身後傳來細碎的交談聲,如同看見了什麼未曾見過的東西,岸邊交談的百姓語氣中滿是驚奇。
陸小鳳回頭,就見休夜攜劍而來,白發在夕陽下泛著橘色,神色陰鬱,與沙漠中最後一次相見相比較,更顯倦怠。
他不會一直沒好好睡過一覺吧……
陸小鳳震驚地想。
休夜視線移了過來。
目光冷然,映著漫天雲霞也依舊冰冷。
陸小鳳嘴角翹起,眼睛發亮,下一秒,休夜移開視線。
無視……
竟然無視了。
陸小鳳摸摸兩撇胡子,休夜在岸邊站定,他若無其事地上前,兩人相隔有一丈遠的距離。
休夜直視前方,遠處暮靄沉沉,青山迷蒙,一葉輕舟緩緩靠近。
一船可乘兩人,船夫在岸邊撐杆停船,來回看看並肩站著的兩人。
“兩位……是一起的嗎?”
“不是。”
“是。”
陸小鳳:“……”
船夫看向陸小鳳,表情疑惑,但又有幾分憐憫,可能是覺得他熱臉貼了冷屁股。
休夜邁步上船,陸小鳳緊隨其後,船夫吆喝一聲,劃動撐竿,烏篷船向前蕩去,休夜手搭在劍柄上,立於船頭,衣衫獵獵,身影孤寂。
陸小鳳斜臥在他身後,拍了拍船板:“你一直站著不累嗎?坐下來吧。不想和我敘舊嗎?”
休夜不回頭。
陸小鳳道:“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嗎?虧我還想著帶你看看中原風光呢。”
休夜有了反應,回首,居高臨下地看他:“我可沒有求你這麼做。”
被休夜從高處俯視時壓迫感十分強烈,陸小鳳不動安如山,笑著道:“是我想這麼做,你不用求我。”
陸小鳳真是個好人。
晏遊又一次想。
這是不帶任何情緒,褒義方麵的誇獎。
休夜垂眼看陸小鳳,眼底陰雲密布,好似下一秒就要凝出雨滴,大顆大顆地墜落。
他什麼也沒有說,收回視線,繼續看向遠方。
山色靄靄,暮雲橫斜,水波蕩漾,河風凜冽。
休夜一襲黑衣,仿佛凝固沉靜的雕像。
陸小鳳若有所思。
休夜必有不可言說之過去,年紀輕輕便劍術大成,卻沉寂壓抑得如同垂暮之年的老人。
說到垂暮之年,不得不提休夜的發色——
是天生的還是後日的?
陸小鳳倒聽過有人受刺激一夜白頭的說法,許是休夜經受極大變故,一夜白頭,變成這副人擋殺人的模樣。
也不知道是經曆了什麼變故。
陸小鳳回想著在沙漠中休夜偶爾流露的痕跡,雖不知休夜到底經曆了什麼,竟有些替他難過。
烏篷船靠岸,休夜結帳,陸小鳳摸著銅板在一旁看著,對他會正常地與船夫溝通感到驚訝。
入中原來的一路上都是這麼乾的嗎?
陸小鳳結了帳,跟在休夜身後,一本正經地觀察他。
休夜腳步不急不緩,把陸小鳳無視了個徹徹底底,他甚至還去客棧定房間入住。
如果司空摘星在場的話他一定會明白陸小鳳驚愕的心情,身為一起當過休夜跟屁蟲的同伴,他們頗有同感。
休夜看起來像是完全不會和人正常交流的類型,陸小鳳看到休夜冷冰冰地向掌櫃要房間鑰匙的模樣和當初看見休夜微笑的心情一模一樣。
……
在小鎮上休息一晚,休夜第二天早早退了房間,陸小鳳聽見隔壁動靜飛快躍起洗漱,在休夜走出大門前下了樓梯。
之後兩人一路同行,重逢後休夜第一次殺人時陸小鳳並不知情,那日夜色深沉,月光皎潔,休夜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
他帶著一身血氣,表情漠然地與陸小鳳擦肩而過。
陸小鳳呆在原地,第二天,他知道了被殺之人的身份。
是一個三年前犯下血案,被通緝後逃亡至今的惡賊。
陸小鳳潛進義莊,去查看那人的身份,確實是通緝榜上的通緝犯,卻也是青衣樓的死士,懷裡揣著青衣樓的信物。
男人死不瞑目,胸前的衣裳被血浸透——是一劍穿心。
陸小鳳帶著青衣樓的信物追上離開城鎮的休夜,對他道:“你知道你得罪了什麼人嗎?”
休夜瞥了眼他手中的信物,漠然道:“有那種東西的人我已經殺了許多了。”
通緝的和沒有被通緝的,死在他劍下的人多了去了。
青衣樓全稱「青衣一百零八樓」,是網羅了眾多惡人的殺手組織。陸小鳳入江湖時青衣樓便在,數年過去,青衣樓依舊興盛不衰,沒有人知道青衣樓背後主人的真正身份。
目前最重要的一點是,青衣樓對觸犯其之人一定會斬儘殺絕。
陸小鳳聽他這麼說,一愣,握住信物摩挲摩挲,表情凝重地繼續道:“說真的,你不能這麼下去了。”
即使是西門吹雪也沒有像休夜這樣滿身戾氣,西門吹雪沉迷於劍道,陸小鳳作為朋友曾擔心過他;可休夜用劍,劍對他而言卻可有可無,還仿佛憎恨著劍一般。
這更加令人擔心。
休夜隻是道:“與你無關。”
陸小鳳欲言又止,他和彆人能輕而易舉地成為朋友,卻很難估計自己和休夜之間的距離。
遙遙萬裡,天涯海角。
搞不懂搞不懂。
之後休夜又殺了三人,三次中前兩次陸小鳳打起十二分精神拚力阻止——惡人該死,但休夜不該繼續殺人,再繼續殺下去,他所背負的枷鎖會更加沉重。
休夜脊背挺直,卻被無形的東西束縛著。
“為何不交給官府?”陸小鳳對他道,“他們犯下大案,必是死罪,不該臟了你的手。”
被休夜殺掉的人頭首分離,人頭隱在角落的陰影裡中,輪廓讓人心驚。
休夜正在往劍鞘中插劍,聞言冷冷道:“放他們入獄吃牢飯?那隻是在浪費糧食,我的手早就臟了,再臟一點也無妨。”
兩人觀念不同,陸小鳳閉嘴。
他從未親手殺過人,但身邊卻總有人死去。
平心而論,他不想看見人死。
休夜第三次殺人,陸小鳳沒來得及阻止,反而有另外的人在休夜出手時製止了他。
休夜劍指通緝犯心口,橫空射來一枚暗器,沒有射中休夜的劍,卻是擊中了通緝犯的膝蓋窩。
通緝犯痛呼一聲,跪倒在地,休夜的劍擦著他耳朵劃過。
耳朵尖被刺破,那通緝犯又是一聲痛呼,側身跪伏在地,捂著湧血的耳朵痛苦地低嚎。
一輛輪椅從小巷的陰影中出現,無情一襲白衣,神色淡淡,身後一位劍童替他推著輪椅。
無情初次見到休夜,感想是傳言竟然真了一回。
休夜此時身披皎潔月光,白發如霜,綢緞般披在身後,手中持劍,劍意凜然,煞氣四溢。
確實是羅刹不假。
無情亮出六扇門的神捕令牌,道:“還請閣下就此停手,此人為朝廷要犯,我等要押解他回京處刑。”
月色淒涼,烏鴉在遠處鳴叫,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氛圍。
那通緝犯側著身子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仰視著他。
陸小鳳姍姍來遲——休夜總是有各種方法甩開他——他聽見無情這番話,心裡一緊,大步邁了過去。
寒光一閃而過,休夜手中銀劍直直地朝男人心口刺了下去。
一劍穿心,一擊斃命。
通緝犯捂著湧出血的心口,嘴角汩汩流血,瞪著眼睛看休夜,漸漸沒了呼吸。
無情:“…………”
無情話音落地和休夜出劍之間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
要說無情的心情,那當然是不太愉快的。
陸小鳳腳步微微放緩,注視著休夜的背影,非常非常地想歎氣。
這下休夜不止惹上了青衣樓這種組織,還可能惹到了神侯府……
哪有當著神侯府捕快的麵殺了人家追蹤的犯人的?
如果晏遊本人知道他的想法,隻會毫不猶豫地說:
——有。
——就是我。
係統看戲看得津津有味,感慨不已:【你比那個名字叫無情的男人人還要無情啊。】
晏遊說:【希望你能用“堅持原則”“嚴謹”“敬業”這樣的話誇獎我。】
係統:【雖然你確實是這樣……。但是不太想誇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