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遊不覺得哪裡有問題,笑盈
盈地點頭。
奇人異事數不勝數,來綢布坊不給人買布匹而是給鵝買綢緞——似乎一點也不奇怪。
客戶至上,掌櫃找出晏遊要求的輕薄綢緞,後者煞有介事地挑了挑,指著一條月白色的絲綢微笑:“要這個。”
大鵝脖子上纏著一條月白的光滑絲綢,雄赳赳氣昂昂地跟在晏遊身邊在街上巡遊。
晏遊笑眯眯的。
隔了兩天,木料店送來木料,晏遊在院子門口搭了個簡易小木屋當做大鵝的家。
古代沒有防水布,野營怎麼想都不靠譜,晏遊把鵝買下來的同時就決定給它搭間屋。
愛住住,不愛住就算了。
又過了幾天,晏遊偶遇追命,後者盯著他身邊那隻鵝,笑彎了眼:“打算什麼時候烤來吃?”
大鵝嘎的一聲啄了上去,被追命拿腳抵住嘴,他大叫:“管管你的鵝!”
大鵝見誰第一麵都要示威啄一下,晏遊笑嘻嘻地看熱鬨,什麼也沒有說,鵝自動退了下來。
“旁人都養貓狗,你卻要養鵝。”追命覺得很有意思,“它有名字麼?”
晏遊點頭:“小天才。”
追命看了它一眼:“它看起來有點笨。”
晏遊說:“其實還有一個名字,我在這兩個名字裡猶豫過。”
追命問道:“什麼名字?”
晏遊眼睛彎起,笑得像隻狐狸:“休夜。”
追命沉默了很久。
……雖然這隻鵝確實是白毛!!
……雖然這好像確實有點合適!!
“彆用這個名字,絕對不要用。”
追命的語氣十分深沉,就怕晏遊自己找死。
名字確實不該這麼取,但和晏遊分彆後,追命一個人走在路上,想到晏遊一本正經地說“休夜”就忍不住發笑。
他轉頭就將這事當趣聞分享給了幾位師兄弟。
*
鬆江府。
風蕭決定離開,並且打定主意不要王憐花再當他的跟屁蟲。
他收拾行李的那天王憐花抱臂站在門口,抬腳堵著門氣勢十足,道:“你有沒有想過解我的蠱?”
風蕭的行李沒有多少,就那一個那時從王憐花船上順來的竹簍,竹簍裡同時順來的銀子早花得差不多了。
聞言風蕭頭也不回,道:“你是想讓我給你下新蠱嗎?識相點就離我遠些。”
王憐花道:“你如果一走了之,我可是天天都要痛。”
風蕭道:“你自己已經能解了乾嘛還要纏著我。”
王憐花的腳差點從門框上滑下,嚴肅的表情也有點掛不住了:“你怎麼知道?”
“我的蠱,我當然知道。”風蕭看他的表情像在看傻子,“我就住在你隔壁。”
王憐花收回腳,表情十分之難看。
他還想逼問一番,順便再套些話,結果反倒被風蕭激得維持不住形象。
風蕭背上他的竹簍,沒什麼表情地看向王憐花。
王憐花挑眉:“怎麼了?”
風蕭用一種惆悵的語氣說道:“你是我繼藺大夫後遇見的第二個中原人。可我至今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王憐花幾乎是一瞬間就警惕了起來。
風蕭偽裝的天賦不亞於他,王憐花吃過虧,就在剛剛也才知道自己又被蒙在鼓裡過。
他絕對不會信風蕭任何鬼話。
風蕭一向桀驁,表情中也總是有幾分叛逆的神色在,對上王憐花時更
是滿眼挑釁。
而此時,他雙眼如月牙,語氣真摯:“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王憐花心中警鈴大作,表情感動,感動中又有幾分羞澀和難為情:“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名字?”
風蕭誠懇道:“真的。”
王憐花道:“我的名字不便被人知曉,你靠近些,我悄悄跟你說。”
風蕭依言靠近,側耳貼近王憐花。
“我的名字是王……”
話未說完,王憐花抬手就要送他一掌餞彆禮,風蕭伸腿就是一腳珍重意,躲是沒躲過,各自受了餘力,退了半丈,紛紛咬牙切齒。
風蕭冷笑道:“哈,你終於聰明了一回。這點倒不符合你那王狗蛋之名。”
王憐花立刻怒了:“誰叫王狗蛋!?”
“誰應誰就是!”
丟下這麼一句話,風蕭抬手灑了一波迷藥,飛快從窗戶口跑路了。
沒有見過的迷藥讓王憐花手腳發軟,他捶著地,心中發恨:
此仇不報他就不是千麵公子!
*
(晏遊:是王狗蛋。)
*
姓名:王憐花
狀態:〈已黑化〉
*
風蕭離開鬆江府沒有叫任何人知道,除了之前偶然碰見楚留香和住在隔壁的王狗蛋,但他離開的具體日子除了王憐花,薛笑人也知道。
叛逆手下就在自己老巢,薛笑人自然花了十二萬分的心思關注這位手下。
揚名不久風蕭便暫停接生意,有些指名要風蕭接單的雇主十分不滿,薛笑人比誰都希望他趕緊離開鬆江府遠離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接點正經的生意做。
風蕭一離開鬆江府地界,薛衣人便去找他。
某天深夜,他照舊讓自己的蠱蟲去覓食,身後薛笑人悄無聲息地出現。
“你該接任務了。”薛笑人聲音低沉,“你若是自視甚高,小心有人奪了你的位置。”
“奪就奪了唄。”風蕭毫不在乎,“我也不覺得這名字有哪裡好聽。你非要每回都對我說教嗎?”
薛笑人發現不管是在薛寶寶還是在他麵前,風蕭都是這副讓人惱怒的鬼態度。
“這並非說教,隻是作為組織首領對手下的督促罷了。”
薛笑人忍不住想,我為什麼要跟他解釋這麼多?
風蕭胡亂地點了點頭,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我知道了。”
薛笑人看了他半晌,轉頭走了。
*
繼風蕭離開鬆江府,同在鬆江府的休夜也要離開了。
鬆江府遼闊繁榮,他為了尋找藺塵星的身影一直呆在附近,如今雙方徹底毫無瓜葛,他也該重新走自己的路了。
陸小鳳見休夜一直沒有殺人,心中忍不住升起期待,提著特產去送他的時候問道:“你厭倦殺人了嗎?以後不要殺人了。”
休夜看了眼那些特產,後退一步,用劍鞘抵著陸小鳳手裡的包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表露出不想要的態度。
楚留香也在場。
他和休夜雖然沒有什麼同行的情誼,休夜對他也滿是不信任,但他還是來了。
因為他也打算離開鬆江府,去彆處走走。
左明珠大病初愈,身子還未好全,楚留香已經抓住合適的時機在事件相關人員們的共同見證下講述真相,如今三家關係僵持又古怪,還有許多要商量的事。
鱸魚膾是吃不到了,楚留香和陸小鳳
都打算離開,隻不過誰先誰後的問題。
陸小鳳看看自己手裡的特產,又看看休夜結冰般的目光,心中有點小失落,一腔心意被辜負的失落。
他雙手往身後一背,鬆手,特產穩當當地落地,發出齊刷刷的“咚”聲。
休夜眼中依舊是散不開的陰雲,眉眼間疲色甚重。
“走之前,你去見一見藺大夫吧?”
陸小鳳看見他這副模樣,猶豫了下,還是開口了,“他醫術高明,也許能治你不能安眠的病。”
楚留香上次遇見過步明燈,那位啞巴公子依舊消瘦,但氣色比剛在鬆江府遇見時好了許多。
步明燈看似溫和親切,但從汴京到鬆江府,楚留香與他見過數次,卻總是如隔雲霧,關係淡淡。
藺大夫的醫術確實高明,陸小鳳這一建議確實合理且貼心。
休夜神色漠然:“不必。治不好。”
陸小鳳忍不住道:“不得諱疾忌醫。”
他也有腦子比嘴快的時刻。
休夜看他一眼,目光冷淡,一句話也沒說。
陸小鳳開始摸胡子。
楚留香仰頭望天。
休夜分明比他二人都小,氣勢卻比他們兩個人合起來還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