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為什麼是棺材?步大哥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了嗎?
心裡滿是疑問,但顧惜朝不敢發問,怕觸及步明燈的傷心事。
步明燈輕輕地歎了口氣,牽起他的手,在顧惜朝的手掌心寫道:
【不要多想。】
顧惜朝仰頭看他,想說的有很多,張了張口,隻能說道:“步大哥,你會長命百歲的。”
步明燈雙目微睜,神情有一瞬的怔忪,隨後開心地笑了起來,手指在顧惜朝掌心寫下回應:
【承你吉言。】
顧惜朝回到房間,對門外的步明燈道彆:“晚安,步大哥。”
步明燈對他笑了笑。
*
顧惜朝跟步明燈回家不久,步家終年緊閉的大門被人敲響了。
府裡的步大叔前去開門,顧惜朝在後麵遠遠地看著,門外站著的是一位劍眉星目,笑容爽朗的青年。
對方笑道:“在下周卓,請問步明燈步公子可是這家的主人?”
大叔點點頭,問道:“你和我家公子……?”
自稱周卓的青年停頓一下,仿佛在思考,接著道:“我和步公子在倉水城曾一同遊玩,不過那時我有急事,不告而彆。之前在街上看見步公子駕車,想起他說過自己是洛陽人氏,所以在周邊詢問過,特意前來拜訪。”
步大叔很是驚喜,當下便請他進屋。
顧惜朝看著他走進,青年笑容明朗,一看便引人心喜,隻是顧惜朝看他,竟不自覺地想起曾和步明燈一起見過一次的神通侯方應看。
那張笑臉,如出一轍。
顧惜朝自然不會知道兩人都是擅長偽裝的好手,隻是本能地覺得違和。
周卓禮貌地向顧惜朝微笑,問道:“你是步公子的弟弟嗎?”
顧惜朝還沒有說話,前麵的步大叔已經點頭,笑著道:“惜朝是我們家的二少爺呢。”
周卓笑了起來,眼底神色意味深長:“是叫惜朝嗎?和你兄長真像。”
步家當年留下來的不是一個獨子嗎?
王憐花內心不解。
顧惜朝眉眼冷淡下來,他看慣他人眼色,極為敏銳,麵前的青年方方麵麵都令他感到違和。
他一言不發,見到步明燈時立刻跑到他身邊,謹慎地注視著“周卓”。
步明燈看見周卓時微微怔了一怔,步大叔帶人來後便離開了。周卓對他微笑,熱情道:“好久不見,步公子,原來你真是這裡的主人。我還以為是我想岔了呢。”
他言語一如既往的熱情,還牢記倉水城中周卓的人設,對待步明燈時和那時一般無二。
步明燈笑了起來,隻是這笑容怎麼看都有些古怪,仿佛是看到了極為有趣的事情一般,笑意千真萬確,眼底的冷然也是真真切切。
他一句話不說,也不能說,隻是微微地笑著,注視著麵前的青年。
周卓站在原地,嘴角的弧度漸漸下降,最終抿成一條直線。
顧惜朝來回看看兩人,茫然無措:怎麼了???
步明燈緩緩起身,在周卓的目光下伸手觸碰他的臉頰,隨後手指微動,揭下一角易容用的麵皮。
顧惜朝:易容?!!!
步明燈沒有揭開全部易容,眼中含笑,與王憐花對視。
可惜步明燈是個啞巴。
王憐花又一次心想。
再遲鈍王憐花也能明白步明燈知道周卓是個假人,甚至可能更久之前就發現“周卓”其實根本不存在於這世上。
步明燈一句話不說簡直比用言語揭露真相還令王憐花心塞。
他拂開步明燈的手,重新貼好易容,偏頭看了眼桌旁神色震動的顧惜朝,笑道:
“雖說我不曾以真容示人,但想和步公子交朋友的心是真的。”
步明燈收回手,坐回原位,示意王憐花就坐。
王憐花就坐。
他不知道步明燈究竟看出多少,是不是在他和風蕭吵吵鬨鬨時,步明燈一直就知道他是“周卓”?
顧惜朝呆了很久,終於忍不住道:“你也不叫周卓。”
王憐花讚賞地看他一眼:“正確。”
顧惜朝皺起眉頭,不說話了。
步明燈悠悠喝茶。王憐花問他道:“你不問問我究竟是什麼人?”
步明燈搖頭:沒興趣,不想知道。
王憐花莫名憋屈。
時間緩緩流淌,在不知道王憐花真實身份的情況下,步明燈對王憐花時不時地串門一直處於無視狀態。
顧惜朝和他關係隱隱不對頭,但並沒有到針鋒相對的地步。在知道顧惜朝姓顧不姓步時,王憐花給步明燈加上一個“心善”的標簽。
“你家既然在附近,為什麼天天往這邊跑?”
王憐花又一次到來時,顧惜朝問他。
“你不歡迎我?”王憐花伸手叉腰,“但步明燈很歡迎我,隻有你不高興是沒用的。”
顧惜朝嘴角一抽,有點生氣,但說不出反駁的話,索性轉頭走了。
王憐花看著他的背影,表情漸漸冷淡下來。
他的家確實在附近,但那個家回不回都無所謂。他寧可在外麵尋歡作樂,也不想回去被教訓。
王憐花在這個時節回洛陽,也是因為年節將至,按規矩回家過年而已。
大年夜的那天晚上,窗外冷風蕭蕭,步家一桌佳肴美饌,笑語盈盈。
鞭炮齊鳴,煙花在天際綻開,顧惜朝跑出院子,看著那些煙火,眼睛閃閃發光。
步明燈落在最後,慢慢地走出房間,盛大的煙火落入眼裡,他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