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塵星為無情針灸的頻率比最初時減少了許多,但藥浴依舊需要按時浸泡。
以往泡藥浴時隻能聞見刺鼻的藥草味,但這次無情將腿泡在藥水中不久,酥酥麻麻的刺痛感緩緩蔓延開來。
無情一向冷靜,此時卻鎮靜不了,麵上露出奇異的神情,眉眼間透露出隱隱的歡欣。
一旁服侍的金劍童子細心關注著他,見此一呆,隨後意識到什麼,驚喜道:“公子——你有感覺了嗎?!”
無情還未答話,聲音便引來院子裡其餘三位劍童,入屋後見無情含笑點頭,歡呼起來。鐵劍童子更是高興得跑出去,大聲地向見到的每一個人宣告。
“公子的腿有感覺了!!”
無情的三位師弟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個個神情激動。
追命道:“聽說你的腿有感覺了!能動嗎!”
冷血道:“藺大夫果真厲害。”
鐵手道:“真好。”
無情哭笑不得,心中更是暖洋洋的,淡笑回答道:“還不能動,有明顯的痛感。”
他的腿雖然不能動,但已有明顯的知覺,與之前相比之下已經是極好的變化,冷血心中歡喜,也為了將無情的情況轉告給藺塵星,他專程去了晏遊的家一趟,拜訪這位在友人家中居住的小神醫。
晏遊家中房門緊閉,冷血敲門片刻,無人開門。一門之隔,傳來大白鵝撲騰翅膀的聲音,看來那隻叫小天才的大白鵝一個人被留在家裡。
冷血有些失望,轉身離開,計劃今日晚上再來看看,若是能在路上偶遇便是再好不過。
身後的院子裡傳出小天才的嚎叫:“嘎嘎嘎嘎嘎嘎嘎!!!!”
冷血:“......”
他腳步一頓,心情微妙地複雜,從晏遊養這隻鵝開始,他就覺得它太通人性了點。
小天才又嘎嘎兩聲,冷血毫不猶豫地大步離開。
街道上人聲鼎沸,熱鬨嘈雜,冷血攜劍走在路旁,前方不知為何忽然變得吵鬨起來。他遠遠地聽到中央傳來一道極為清亮的聲音。
那聲音滿是朝氣,大聲問道:“你知道小晏先生住在哪裡嗎?”
晏遊?
冷血腳步一頓,隨後加快步伐。他攜有無鞘劍,雙瞳碧綠,聚集起來的圍觀者見了他便知道他是冷血,紛紛為他讓開道路。
被眾人圍觀的中心是一名少年與浩煙書坊的掌櫃,冷血在晏遊身邊見過那位掌櫃。
少年手裡拎著一隻帷帽,神色意氣風發,膚色呈小麥色,劍眉星目,容顏桀驁,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臉懵呆的掌櫃,眼睛裡滿是興奮。令人無比在意的是,他身上佩戴著許多銀光閃閃的飾品,手環、耳墜、腳環、頸鏈,以及衣物上裝飾的銀鏈,而這些與他十分相稱,顯現出一種獨特的野性。
冷血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從他身上察覺到與自己相似的氣息。
那是隻有生於自然、與世間萬物共生共處者才會有的氣息。
浩煙書坊的掌櫃隻不過是在外麵同認識的人說了幾句,期間談到了小晏先生新書的內容,這名少年便從斜出竄出來攔在他身前,高聲問了這麼一句問題。
少年見他不答,疑惑道:“我方才聽你和小晏先生認識,莫非你不知道他住在哪裡?”
一開始確實沒人知道晏遊的住處,自從藺塵星住進他家,人人都知道說書還寫故事的小晏先生家中住著一位小神醫,知道晏遊的住處便不再等同於不懷好意。
但書坊掌櫃與晏遊是合作夥伴,他絕不可能將晏遊的住處告訴這個來意不明的少年。
所以書坊掌櫃慢慢地點了點頭。
冷血:......
少年的臉上流露出失望和不高興的色彩,又接著道:“那除了他家,還有哪裡容易見到他?”
容易見到晏遊的地方不止一個,光冷血知道的就有好幾個地方。
書坊掌櫃道:“那就多了去了......我能問問你為什麼想見他嗎?”
少年果斷道:“不能。他常去的地方有哪些?”
書坊掌櫃抽了抽嘴角,冷血邁步上前,掌櫃看見他後鬆了一口氣,對少年道:“這位與小晏先生是朋友,他知道的更清楚。”
這時幾乎沒有了圍觀群眾,書坊掌櫃見冷血有接手此事的意思,兩方交換了視線,他便忙不迭地離開了。
少年看向冷血,問道:“你和小晏先生是朋友?”
冷血走至僻靜處,避開暗中各處窺視的視線,回頭見那少年跟了上來,便點點頭:“是的。”
少年總給人一種耐心有限的感覺,但刺客舉止卻表現得十分有耐心,他又問冷血:“你認為在哪裡最容易見到他?”
這名少年似乎一心一意隻想見到晏遊。
冷血直言道:“你來路不明,作為朋友我不敢讓你去見晏遊。你的名字是什麼?你想見他做什麼?”
少年頓了頓,竟然乖乖回答了:“風蕭,風蕭蕭兮易水寒的風蕭。我見小晏先生,想要聽他”
冷血見他願意配合,本就感到吃驚,聽到名字後更加驚訝。再打量一番麵前的少年,模樣裝扮真的與傳言中的年輕殺手蠱師無比契合,他太過驚訝,以致沒能立刻給出回應。
蠱師——心狠手辣,殺人於無形,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而麵前的少年,態度略顯傲慢,氣質孤傲,一身煞氣凜冽,卻並非冷血見過的罪無可赦的殺手身上擁有的氣息。
風蕭皺起眉頭:“我說了,你怎麼還不說?”
冷血看他一眼,說了他被晏遊拉著去過的三家酒樓。
那三家酒樓確有其事,但風蕭不可能在那裡見到晏遊,因為晏遊在那裡遇見過想重金請他說故事的有錢人,晏遊對冷血說那些有錢人想拿他取樂,既然這樣,他就要讓他們不高興。那之後晏遊也不再去那三家酒樓了。
喜歡晏遊故事的人有許多,那些人不會讓晏遊被穿小鞋,所以在應付這些人身上,晏遊總是十分自由,毫無顧慮。
風蕭若有所思,目光一轉,緊盯著冷血,問道:“你既然是他朋友,總該知道他住在哪裡吧?”
冷血一頓,風蕭冷哼一聲:“你不會也要說不知道他住在哪裡?你真的和他是朋友?”
“......”冷血道,“他現在不在家,你去了也見不到他。”
“但那是他的家,隻要我等,我總能見到他。”風蕭立刻回答道。
冷血感到棘手。
風蕭像是不見到晏遊不死心。
風蕭道:“你不能騙我忽悠我,我把名字和理由都告訴你了,我更不會殺小晏先生,我保護他還來不及,所以你在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