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底像誰呢?
晏遊抬起臉,依舊是那副明朗的笑臉,含著笑意的目光與緩緩踏進大堂中的另一個人相撞。
方應看衣著簡便,氣度不凡,未語先笑,臉上已有三分笑意。
他徑直在台下站定,向晏遊拱手,笑道:“許久不見,小晏先生。”
作為眾人皆知的小晏先生的故事的喜愛者,方應看出現在這裡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不如說他不來才奇怪。
晏遊站起身拱手回禮,笑容真摯:“方小侯爺,歡迎。”
方應看本該在樓上縱觀全場,但這次他卻在風蕭旁邊的桌子坐下。
風蕭氣勢凜然,加上汴京中逐漸傳開身佩銀飾的少年便是傳聞中的殺手蠱師,入茶樓的人恨不得離他遠遠的,正中央絕佳的聽書位置硬生生地空出一大片。
方應看坐下,風蕭投去一瞥,前者展顏一笑,風蕭怔了怔,飛快地收回視線。
方小侯爺:“......”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自己被嫌棄了的錯覺......那甚至可能不是錯覺。
江掌櫃默默縮在櫃台後麵看,心情複雜。
晏遊說過可能會在他這裡見到有趣的人——狠毒殺手蠱師大概算有趣的人?
至於方小侯爺……侯爺那麼喜歡晏遊的故事,晏遊卻總是有種若即若離的玩鬨感,江掌櫃一看到他們兩個出現在一起,就有點頭疼。
晏遊講故事從來都是看心情,最近他心情愉悅,於是以某一短篇故事的主人公、一位年輕的少俠為主角,繼續講述了和少俠有關的故事。
少俠心地善良,熱血滿腔,除惡人,破迷局,有意氣相投的夥伴,有針鋒相對的宿敵,也有無法救助的人,無法阻止的事,他的經曆蕩氣回腸,驚險曲折。
方應看在堂下聽著,似笑非笑。他喜歡晏遊的故事並不假,小晏先生的故事裡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色彩,或悲或喜,一切都十分真實,能夠窺見晏遊的部分真實。
他不討厭晏遊,儘管晏遊難以捉摸,次數極少的談話裡也能讓他產生名為怒意的情緒,但晏遊確實是一個十分有才華的人。
方應看若有所思,視線向一旁瞥去。風蕭神情認真,藺塵星神色專注,兩人都在用心傾聽。
從這方麵來看,風蕭是真的喜歡晏遊的故事,傳聞並非虛假——蠱師曾攔住浩煙書坊的掌櫃詢問小晏先生的住處。
晏遊結束說書時笑眯眯地與諸位聽眾道彆,一邊揮手一邊邁出大門,沒有半點等兩個馬甲一起走的想法。
藺塵星去為馮少爺看眼睛,風蕭走出茶樓就要去追晏遊,被方應看喊住。
望著麵前的豪華馬車,風蕭看看衣著簡便的方應看,又再次看看馬車。
“我在汴京不會接單。”不知為何,風蕭這樣說道,“你如果有要殺的人,不妨找彆人——比如中原一點紅。雖然我沒見過他,但聽說他是最厲害的殺手。”
一口大鍋橫空飛來,方應看笑容不變,心裡無語,道:“在下沒有想殺的人。”
“那你攔我做什麼?”風蕭奇怪地說道,“好狗不擋道。”
方應看身後的侍衛神色一凜,抬手就要拔劍,方應看伸手製止。
風蕭神情桀驁,說出那樣一句話更顯得輕蔑,無論怎麼看都是挑釁,但話語裡其實並沒有多餘的情緒。
方應看道:“在下隻是好奇你為何要追小晏先生。”
風蕭道:“與你無關。”
方應看靜了一瞬,道:“是麼?可在下怕你對小晏先生下手。”
風蕭道:“你在說什麼鬼話?我保護他還來不及,你問這些,是怕我會攔著你不讓你殺他?”
方應看奇怪不已,為什麼風蕭會覺得他想殺人?
“不。”方應看直言道,“我和你一樣,隻是關心小晏先生而已。畢竟你是個殺手”
“……”
風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他,方應看目露不解,困惑地和麵前的少年殺手對視。
“原來如此。”風蕭竟然笑了起來,他直視方應看,瞳仁在日光下泛著琉璃色的光,“在汴京期間,我會保護小晏先生,不勞你費心。你可以讓路了。”
方應看也笑,道:“我可以送你一程。”
風蕭道:“不必。”
方應看隻能遺憾地離開了。
馬車緩緩啟程,方應看隔著車窗竹簾的縫隙看風蕭手腕上的銀環、身上佩戴的銀鏈,而風蕭直直地對著竹簾,仿佛透過了阻礙,死死地盯著他。
在馬車離開之際,方應看抬起簾子,車外的少年已經轉頭,向另一側走去。
方應看放下竹簾,表情漸漸變得冷淡。
那殺手年紀輕輕,目光尖銳,仿若透過麵具,看到了真實的他。
方應看意識到這一點,心情變得不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