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麵色有點難看,他看見了金風細雨樓的弟子——這裡是金風細雨樓的勢力範圍。
“等等,你們不要現在打——”
葉孤鴻提劍衝了上去。
追命噎住,看了眼陸小鳳。
陸小鳳無言地和他對視。
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弟子正從各處趕來,追命最清楚這兩個門派的行事風格,不同之處有之,也有共同之處。
對待敵人絕不手下留情。
追命朝交戰的兩人高聲喝道:“神侯府追命在此!還不住手!!”
神侯府在江湖上的地位十分獨特,神侯府的主人諸葛正我不止在朝堂上威望深重,在江湖上同樣地位極高。
江湖中人見到神侯府的四位名捕,都會給幾分薄麵。
追命隻想趕緊製止這兩人,不要讓事情變得複雜。
他聲音響亮,在空曠的街道上傳開老遠,於幾人頭頂盤旋回蕩。
但沒一個人理他。
不說休夜,葉孤鴻的劍術並不差,追命和陸小鳳在外毫無插手的機會。
更何況,隻要一個人有腦子,都不會輕易製止劍客交手。
葉孤鴻在莆田時是休夜的手下敗將,當了不止一次,數月不見,他還是手下敗將。
休夜眸光中泛著諷刺的冷光,葉孤鴻的表現隻是印證了他之前的結論——葉孤鴻殺不了他。
厭煩了與葉孤鴻交手,休夜一劍挑開葉孤鴻的劍,下一秒,劍刃正對葉孤鴻脖子。
葉孤鴻的劍落地,聲音清脆,在地上滑出去老遠。
休夜警告他:“日後你若是再敢對我拔劍,這柄劍就不會隻停在這裡。”
劍刃冰涼,與皮膚接觸的地方正淌血,葉孤鴻瞥見白衣上慢慢暈開的血色。
一陣刺痛。
他動了動唇,心中挫敗大於屈辱——休夜對劍的誠意絕對比不上他,可休夜劍術如此高絕,他自幼苦練至今又有何意義?
葉孤鴻脾氣孤傲執拗,一時之間鑽牛角尖,心中悲憤,麵色慘白,眼中的光如燃儘的燭火,緩緩熄滅。
他揚起脖子,朝休夜的劍上撞去——
追命一把將他撲倒在地,擰著眉厲聲道:“你做什麼!”
葉孤鴻慘然一笑:“我輸在他手下不止一次,有何顏麵繼續學劍?還不如一死了之,死在休夜劍下……”
他喉嚨裡哽咽一聲,說不下去了。
追命搞不懂有些劍客們在想什麼,譬如西門吹雪葉孤城,還有此刻躺在地上要哭不哭的葉孤鴻。
冷血也用劍,追命曾用他的劍處理過野味,師弟沒有任何反應,還教他怎麼處理才能處理得更好。
可再怎麼視劍如命……追命都沒想到葉孤鴻會直接不要命。
追命掏出手帕捂住葉孤鴻頸部的傷口,對他道:“隻不過是輸了幾次罷了,為何不堅持到能贏過他的那一天?”
“你這樣,隻會讓休夜更輕視你罷了。”
陸小鳳摸摸胡子,彎腰拾起葉孤鴻的劍。
六分半堂與金風細雨樓的弟子已在四周圍起一道人牆,看見麵前的這幅場景,都有些疑惑。
六分半堂的弟子率先開口:“休夜,你殺我六分半堂弟子,今日彆想從這裡離開!”
金風細雨樓的弟子不甘示弱,道:“等等——他要跟我們回去!要慰告死在他劍下的兄弟們的在天之靈!”
葉孤鴻捂著脖子處的傷口起身,表情慘白,冷冷道:“隻聽聞你們在汴京分庭抗禮,針鋒相對,卻沒想到說大話的本事也差不多厲害。——你們誰也不是他的對手。”
追命和陸小鳳原本默默在一旁思考對策,聽見葉孤鴻這話,眼皮都是忍不住一跳。
兩方人馬看向他,靜了一瞬。
麵色慘白,血染白衣,捂著傷口的帕子被血浸透,葉孤鴻看起來狼狽至極。
休夜站在一旁,仿佛此刻發生的事與他毫無關係,正緩緩地將劍插入劍鞘。
葉孤鴻唇色發白,伸手向陸小鳳要劍。
陸小鳳將劍遞給他,問道:“我帶你去醫館?”
葉孤鴻淡淡道:“不必。我還能走。”
他深深地望了追命,低聲道了句謝。
休夜重新戴上兜帽,朝人群中走去。
金風細雨樓的弟子被他氣勢所攝,忍不住向後退,腳才抬起,立刻反應過來,拔劍道:“你不能走!”
休夜眼裡翻滾的陰雲更加濃重,道:“滾。”
葉孤鴻緩緩走上前,對那些弟子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追命&陸小鳳:……好像有哪裡不對?
葉孤鴻認真盯著麵前為首的弟子,上前一步,幽幽道:“你們不是他的……”
話沒說完,他眼一閉,仰天倒地,手帕攥在手裡,在地麵上蹭開一道血跡。
陸小鳳:……這不是走不了了嗎?!
葉孤鴻倒下的瞬間,休夜撥開麵前幾人,想要離開,他一動作,所有弟子紛紛拔劍——金風細雨樓與六分半堂弟子一齊向他攻去。
休夜拔劍,投入這群弟子的交戰之中,麵無表情,神色陰鬱。
追命發完召集六扇門捕快來的信號,隨後和陸小鳳一起將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葉孤鴻搬離混亂的戰場。
“我送他去醫館。”
“我……留下。”
追命看起來很頭疼,不大想留下的樣子。
陸小鳳背著葉孤鴻往醫館去,路上想他寧可在那裡待著也不想大半夜背一個大男人去醫館。
休夜一戰又成名。
當日在場的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弟子死傷皆有,休夜徹底與汴京的兩大門派結下梁子。
醫館的後院裡葉孤鴻已經蘇醒,比昨夜麵色慘白的模樣好了許多,脖子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渾身散發著冷氣。
他從掌櫃那裡知道自己昨夜是由陸小鳳送來看診,還付了診費和醫藥費,便想去找陸小鳳還錢。
路上聽到有關昨夜的事情,知曉了自己沒能看見的後續。
六扇門捕快趕來之際休夜已經走了,聽說追命也受了輕傷。
葉孤鴻愈聽,眉頭皺得愈緊。
“沒有大礙。”追命對冷血說,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就和陸小鳳去喝個酒。”
傷不是休夜弄的,而是追命想要製止並想著能救一個是一個時被不知道是金風細雨樓還是六分半堂弟子的劍刮上的。
衣服徹底告廢,一條約有小臂長的傷斜斜地刻在手臂上。
冷血盯著他胳膊的傷口看,蹙眉道:“休夜呢?”
“走了。”
現場一片狼藉,追命看著休夜的身影消失,卻沒有辦法攔下他。
隻要休夜不想留,誰也留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