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又不是紙做的。我會量力而行的!趙碧晨祈求的看向爸爸。最後,還是羅淑芬拍板,同意女兒去山上撿拾柴火。
誰知道,趙碧晨帶著堂弟剛跟呂向陽碰頭,就有一群五歲左右的孩子衝他們跑了過來。
新郎新娘親個嘴,新郎新娘發喜糖!
小河彎彎,向裡流;走到儘頭,往回轉;洪水漣漣,小鳥歡歡。
趙碧晨彎腰撿起地上的筷子,拍了拍堂弟的肩膀,示意他聽小叔繼續說下去。
大哥,你現在每天放羊也就才十個工分,這已經是隊裡最高的工分了。大嫂也是極其能乾的,一天能夠拿到七個工分。但是,你想過沒有,你們加起來還掙不到三毛錢。年頭不好的話,更少。趙啟明早就有想法,隻是離婚這件事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
趙旭東聞言,皺緊了眉頭。現在的光景的確不好,可是一家人能夠在一起,難道不好嗎?
如果可以,我希望碧晨繼續上學。我希望尉然也能夠多讀點書。除了學費,我希望家裡人能夠吃飽、能夠穿暖。大哥,我要是去外地,工資會更高的。你放心,我沒事。趙家的男人,可不是沒有擔當的!
趙啟明的話觸動了趙旭東,現在的日子太艱難了。上次生產隊分的布票,他主做讓羅淑芬全部賣掉了。不然,家裡連玉米糊糊都吃不上。生產隊分的糧食,他們已經儘量挑粗糧,這樣可以多分一點。可惜,孩子們依然麵黃肌瘦。
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才十二歲,為了打豬草,把腳都扭傷了。趙旭東身為一家之主,怎麼能夠不明白弟弟話裡的意思?
淑芬,把我的酒拿出來!我要跟啟明喝一杯。趙旭東雖然沒有直接回答,趙啟明已經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酒在農村是極其珍貴的,畢竟連糧食都吃不飽,哪裡來閒的糧食釀酒?這瓶酒還是當初表彰趙旭東功勞的時候,一個部隊的領導帶過來的。剩下了半瓶,他一直沒舍得喝。
第二天趙碧晨醒來的時候,沒有在床上看到趙尉然,吃驚的坐了起來。
然然,然然?趙碧晨裹好衣服,一蹦一蹦的跳了出來。
在後門的門檻上,趙碧晨找到了堂弟。此時的他,在冬天的寒風中流著眼淚。
姐姐!趙尉然一把抱住碧晨,傷傷心心的哭了起來。
媽媽,媽媽不要我了;爸爸,爸爸也不要我了。姐姐,我是沒人要的孩子!小小的趙尉然雖然不懂得離婚的含義,可是昨天從村裡孩子的嘲笑聲中,他知道媽媽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昨天晚上大人們在飯桌上的話他沒聽太懂,可是淩晨他起床撒尿的時候,看到爸爸在收拾行李。他藏在角落裡,看著爸爸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從後門悄悄地離開了。
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單純的人,趙尉然能夠感受到姐姐對自己的關愛。可是,父母的相繼離開,對他的打擊非常大。他可憐巴巴的抽泣著,聲音已經哭到沙啞。
然然,乖!你爸爸掙錢去了,為了給你買好吃的、買衣服,為你提供更好的生活。他不是不要你了,而是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等你長大了,你就明白你爸爸的苦心了。
趙碧晨寬慰著堂弟,對於小叔的不辭而彆,她心裡又何嘗不難過。她知道小叔為什麼選擇天不見亮就走;她知道小叔心裡的壓力和鬱悶。隻希望小叔在外麵能夠平安、健康。
趙啟明離開了,趙碧晨的腿剛能下地的時候,她發現自家的柴房裡的柴火竟然越用越多。
隻聽說過田螺姑娘的故事,難不成還有田螺先生不成?
其實,趙碧晨心裡有一個猜想。
這一天,趙碧晨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碰到了甄珠。她正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秀鞋墊。看到趙碧晨端著洗衣盆過來了,甄珠傻傻的笑了。
姐姐,嘿嘿嘿。
呂家大嬸,我不是姐姐,你叫我碧晨吧。趙碧晨走近了才發現,甄珠的手工真好。這鞋墊上的花紋看起來非常好看。
橙子?我喜歡大橙子。甄珠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想起兒子前幾天帶回家的橙子,真好吃。
趙碧晨哭笑不得的看著甄珠,橙子就橙子吧!
趙尉然跟著小夥伴們一起玩去了,今天來河邊洗衣服的隻有趙碧晨。自從趙啟明離開家之後,碧晨讓爸爸將尉然的小床暫時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間。兩間床都有蚊帳,倒也能夠避嫌。
雖然甄珠時不時對著趙碧晨傻笑,她倒也不介意。
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甄珠說上兩句,很快趙碧晨盆子裡的衣服就洗完了。
呂家大嬸,我衣服洗完了,就先走了昂。
誰知甄珠著急的站了起來。
不走,橙子不走。跟珠珠一起說話,好聽。珠珠喜歡。三十六歲的甄珠,長了一張圓圓的臉。可能因為丈夫和兒子的寵溺,皮膚白得如同珍珠一般。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中年婦女,倒像是個剛嫁人的少婦。
甄珠拖著趙碧晨的手不讓她走。
趙碧晨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鄰居家的成子大哥遠遠地衝她喊道;碧晨,你家弟弟被人打了!快點回來!
王玉成是鄰居王叔的兒子,今年才十三歲,隻比趙碧晨大一歲。上次趙尉然癔症,就是他提前跑去通知的巫婆婆。跟趙家姐弟的關係還算是不錯。
趙碧晨直接將洗衣盆放下,大跑步衝了回去。然然這麼乖,誰敢欺負他!
剛跑到王玉成的身邊,他就機關槍似的啪啪啪解釋了起來。
然然他們跟幾個同齡的小夥伴一起玩捉迷藏,他藏到了張家大門背後。被張大嬸抓住說偷了她家的東西,她還給了然然兩耳光。
趙碧晨一聽,渾身的血液都湧到了臉上。她家然然絕對不可能偷東西,一定是張大嬸為了報複劉豔,所以故意拿小孩子出氣。一想到張大嬸龐大的身軀和蒲扇一樣的大手,趙碧晨無法想象她的兩耳光扇在然然身上是什麼樣的。
等她趕到的時候,已經圍了好多人。張大嬸的謾罵聲,因為有了聽眾而更加有力。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趙尉然他媽媽偷人,他也就跟著學偷東西。這叫有種體種!呸!還說什麼讀書人家,出的都是些孬種!
張大嬸!主席說了,說話要講證據。各位叔叔嬸嬸,請你們做一個鑒證。今天她張大嬸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汙蔑我們趙家的證據。你憑什麼說我家弟弟偷你的東西?你憑什麼打他?趙碧晨看到臉頰紅腫的趙尉然,幾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齒。
喲嗬,小小年紀,牙尖嘴利。跟你那個前小嬸子學的吧?這個倒沒什麼,有的事情可千萬學不得。比如,偷人!張大嬸的聲調抑揚頓挫,整個人生動得似乎自帶光環。
張大嬸,我敬你是長輩,跟你客客氣氣的說道理。空口說白話誰不會呀!你張大嬸居然能夠對一個五歲的孩子下手,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它肯定是黑色的吧?你看看,你把我家然然打成什麼模樣的了?
趙碧晨心疼的看著趙尉然,將他護在了自己身邊。有她在,誰也不可以欺負他!
十二歲的趙碧晨在張大嬸麵前一點都不露怯,雖然她才一米四,對方足足有一米六五的個頭。雖然她才不足六十斤,對方有一百多斤的體積。昂起頭,趙碧晨要張大嬸給個說法。
好,你要證據是不是?這就是證據,他把我家放在條桌上的蜂蜜偷吃了。張大嬸拿出了自家裝蜂蜜的罐子,距離張家大門口十步遠的地方,條桌上到像是真的有一個罐子放置留下的印記。
沒有,我沒有偷吃。我根本不知道條桌上有什麼,我隻是藏在大門背後,哪裡都沒有去。平日裡害羞內向的趙尉然雖然漲紅著臉,倒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麵前把話說得有條不紊。
喲嗬,你們看看。趙家人的嘴可都厲害著呢!小小年紀,就知道為自己狡辯。我不妨告訴大家,蜂蜜這麼珍貴的東西,我一般是不放在外麵的。這不,今天我要回娘家,早上特意從櫃子裡拿了出來。這件事,我家當家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大家要是不相信,我馬上讓人把我家當家的喊回來。
張大嬸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臉上的表情不像是作偽。
圍觀的人看看張大嬸,再看看趙尉然。審視的目光更多是放在趙尉然的身上,孩子嘛,難免嘴饞。張大嬸這麼大的年紀了,應該不會生出這樣無中生有的是非來。
姐姐,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趙尉然雖然怯弱,可是這一次,即便是麵對張大嬸的威脅和毆打,麵對這麼多人懷疑的目光,他也沒有哭。因為他記得,今天早上姐姐才跟他說過:男子漢,流血流汗不流淚。他要當真正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