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淑芬原本張了張嘴想提劉豔的事情,可是考慮到孩子們還在飯桌上,她收回了原本想說的話。
吃了飯出工去呀!還愣著乾什麼?羅淑芬白了一眼趙旭東,自己當初是看上他哪裡了?明明又呆又笨,還儘做些惹自己生氣的事情。
好,好,我這就吃,這就吃。因為放羊的緣故,趙旭東中午都是隨意解決的。因此,他早飯必須得吃飽。為了他的腸胃著想,羅淑芬也不允許他中午吃冷食。勒令他必須在外麵自己生火做點吃食。
原本這件風波就這麼過去了,可是這天上午趙碧晨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暈倒了。
啊!啊!啊!甄珠本來在跟趙碧晨說話的,看著她暈倒,她手舞足蹈的大聲喊了起來。
她的身後,趙碧晨睜大了眼睛。
媽,彆,彆打了!是小叔,小叔!趙碧晨怎麼也沒有想到,門外的人會是小叔。可是,她非常確定,昨天柴房裡的男人不是小叔!小叔的聲音她可是記得真真切切的。
這個時候,鄰居和趙旭東都大跑步趕了過來。好些鄰居手裡還拿著鋤頭和鏟子,以為真的發現小偷了。
羅淑芬,你莫不是眼花了。自家人還能看成是小偷?大家怎麼可能不認識趙啟明,看起來這真是個誤會。
啟明,嫂子不是故意的。你,你沒事吧?羅淑芬心中雖然埋怨弟弟怎麼不正大光明的敲門,倒也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剛才那幾棍子可是實打實的揮了下去。
好了,沒事了。各位叔叔伯伯都回去吧!誤會一場。趙旭東將弟弟拉到自己身邊,上下打量了一下,對著趕來的鄰居抱歉的拱了拱手。他一貫斯文有禮,大家倒也沒有說彆的。
待趙旭東將弟弟安置在堂屋坐下來,趙碧晨才想起來。剛才這麼大的動靜,劉豔都沒有出來。看來,她還沒有回家!眼珠子一轉,趙碧晨心裡有了主意。
小叔,我去告訴小嬸子和然然你回來的消息。剛才他們似乎都沒有聽到動靜。
羅淑芬聞言,皺了皺眉頭。她這個妯娌真是掃把倒了都不扶一下的主兒,剛才鬨這麼大的動靜,連鄰居都驚動了,她竟然都還沒有起床?
趙碧晨跑到後麵小叔叔和小嬸子的房間門口,敲門的同時大聲喊道:小嬸子,還沒起床嗎?小叔回來了!
出乎趙碧晨的意料,劉豔竟然打開房間門走了出來。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趙碧晨,冷哼一聲。口中衝著隔了一堵牆的堂屋大聲喊道:趙啟明,你還不回來看看,你的好兒子又尿床了!我都告訴你了,這是病!你偏偏不相信!
劉豔的聲音又細又尖銳,趙碧晨忍不住側過身子。還是媽媽的大嗓門聽起來順耳一點。
來了,我這就回來。
堂屋中,趙啟明應了一聲。將口袋裡的毛錢和布票交給大哥,同時小聲的說道:大哥,這是我的工資和用錢同彆人換的布票。晨兒長大了,不能總是穿破舊的衣服。讓嫂子給晨兒置身新衣裳!
說完的同時,還示意大哥禁聲。被後麵的婆娘聽到了,又該鬨騰了!
趙旭東握著手裡還溫熱的毛錢和布票,心裡真不是個滋味。這就是他的弟弟!一心為了整個家,連現在成家了都會把自己工資上交的弟弟。
晨兒,還愣著乾什麼?來幫媽媽燒火。羅淑芬知道劉豔又沒有給自己女兒好臉色看,從廚房裡探了一個頭出來。
趙碧晨上下打量了一下劉豔,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定不會這麼輕易過去!
剛走到廚房門口,趙碧晨碰到了往後屋走的小叔。她拉住小叔的袖子,細細看了看小叔額頭上的傷,確定隻是媽媽失手打的皮外傷,趙碧晨才鬆了一口氣。
晨兒,你放心,小叔沒事兒,你媽媽下手不重。趕明兒我再回來,一定敲門。今天早上就是不想打擾你們休息,所以才試著自己開門的。趙啟明怕侄女和大嫂擔心,還特意解釋了一下。
小叔剛回屋沒過多久,他們房間裡就傳來了摔打東西的聲音。
劉豔的聲音即便是關著門,也清晰的傳了出來。
出門一個月,一分錢都沒有拿回來,你還是個男人嗎?我問你,你關心過我和孩子的死活嗎?
小聲?我憑什麼要小聲一點!你們家的日子我是過不下去了!
趙啟明,你給我滾出去!
嘭的一聲,房間門打開又被用力關上的聲音傳了過來。趙碧晨一心想著小叔和劉豔的事情,連火燒到了灶門口都沒有發現。
晨兒,乾啥呢!你看你燒的這叫什麼火!羅淑芬怎麼可能沒有聽見妯娌的指桑罵槐,她大手揮在趙碧晨的肩膀上,示意她看看灶門的火勢。
趙碧晨連忙將手裡的蒿草塞了一團進去,重新將灶膛裡的火引燃。該如何讓大家知道小嬸子偷人的事情?關鍵是還不能讓外人知道,不然小叔的臉往哪裡放?
也不清楚小叔是怎麼安撫的劉豔,反正到了吃飯的點,小叔和劉豔已經能夠平靜的坐在堂屋的餐桌上吃飯了。
他們的兒子趙尉然小腦袋瓜垂著,雙眼通紅,顯然剛才哭過。趙碧晨定睛一看,小臉上還有一個明顯的巴掌印。這一定不是小叔打的!小叔怎麼舍得下手這麼狠。
趙碧晨想要開口說話,卻被自己的媽媽拉了拉衣角,使了個眼色。
劉豔稀裡嘩啦喝了兩碗玉米糊糊,碗筷一摔,招呼也不打就回房了。殊不知,羅淑芬是看在小叔子回來的份上,才做多了一碗。她倒是不客氣,三下五除二端過來就吃了。
五歲的趙尉然怯怯的看了一眼桌上的大伯父和大伯母,他們似乎因為媽媽的行為不高興了。
當他的視線看向堂姐的時候,意外收到了她溫暖的眼神。
然然,夠不夠吃?姐姐這裡還有。趙碧晨將自己碗裡的玉米糊糊趕了一些到堂弟的碗裡,他瘦得跟個猴子似的,看著都讓人心疼。殊不知,此時的她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晨兒,你吃你的。尉然不夠我這裡還有!趙啟明欣慰的看著自家侄女,碧晨從小就懂事。
羅淑芬吃過早飯,侍弄起了家裡的兩頭豬。雖然現在還是生產隊一起乾活,可是已經允許自家養一些家禽了。這兩頭豬可是家裡人過冬的指望了!
趙碧晨主動撿起桌上的碗筷,雖然她現在比灶台高一個頭,可是如果洗碗的話,還需要搭一個小板凳才可以。趙啟明原本是打算來幫忙的,卻被小侄女推到了一邊坐下。
於是,堂屋中,趙啟明拉過自己的兒子趙尉然。
趙尉然,你告訴爸爸,為什麼你現在五歲了還要尿床?
一聽到爸爸提起尿床這件事,趙尉然小臉漲得通紅。都怪媽媽,把這件事到處說。害得村子裡的小夥伴都知道他這麼大了還要尿床。
小孩子的自尊心尤其強,趙尉然死死的咬住嘴唇,就是不開口。
你是個男子漢,怎麼跟個小姑娘似的?垂著頭乾什麼?抬起頭來,看著我!趙啟明頗為生氣,聲音也就大了一點。誰知道趙尉然哇的一下子哭了出來。
他是真的傷心!
媽媽隻會罵他,從來不給他換洗,害他身上一股尿騷味,大家都不喜歡跟他玩。爸爸很久不回家,一回來就是凶他!
趙碧晨連忙放下洗碗的絲瓜布和碗筷,將手上的水漬在圍裙上擦了擦,走到趙尉然的身邊護著他。
小叔,我聽我們老師說過有一種情況跟然然的很相似,叫做遺尿。聽說是沒有養成好的習慣導致的,讓我來教他吧,你彆凶他。趙碧晨小學剛畢業,平日裡說話就很有條理。
這一番話倒也不算是語出驚人,大家怎麼可能知道她心裡住了一個四十歲的自己。刻意讓自己的解釋聽起來通俗一點,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哎!小叔沒有說話,隻是抱住了自己的頭。
羅淑芬匆匆忙忙交代趙碧晨記得打豬草,就跟著一起上工了。連懶惰如劉豔,都不得不聽從隊長的哨聲拖著腳步走了出去。
趙旭東是村子裡的放羊倌,所以他吃過早飯就出門了;而趙啟明現在可以算得上采石場的一名工人,不過他勞動也是可以換取工分的。所以,他也沒有閒著,扛著鋤頭跟著一起勞動去了。
家裡就隻剩下了趙碧晨和堂弟趙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