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明榮華一身,落入這樣難堪的境地,權勢也好聲譽也好,如今都叫人毀了,往後定要受人冷眼,從前爭先攀附你的,未必會來踩上一腳。”薛鸝總覺著自己話裡的怨氣似乎比魏玠要多。
“你喜歡煩擾,往後可是要煩擾斷了。”
他眼簾低垂著,顯得有幾分以為意,聞言也是笑道:“因血脈所致,既無力改變,再多的怨氣也是無濟於事……若說怨,應當還是有些的。”
怨自己自幼便肩負魏氏的榮華,處處克己慎行,今日依然是魏氏的恥辱。所謂子孫楷模,也過是隨手可棄的棋子。
是在利益麵前,世人大多人情淡薄,舍棄他亦或是厭惡他,都是人之常情。
“表哥多年來替魏氏上下解決了少麻煩,身世並非你能抉擇,又何必為了一身血脈如此唾棄你,說到底,你曾有愧魏氏,即便是唾棄……”
“即便是唾棄,也唯有鸝娘可以。”魏玠麵帶笑意地望著她。
薛鸝心下一亂,忙移開眼,說道:“表哥往後要如何,可是繼續留在魏氏?”
雖說魏玠年紀尚輕,已經收納了少忠心之士,而他提拔人才在乎是寒門亦或是士族,也曾因此受到些許非議,而因他的學識來投奔的人,並會因血脈這樣的小事便棄他而去,魏玠整個魏氏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輕易可斷,即便被說是平遠侯府的人,魏氏也會放他離去。
是既許他做家主,又要他替魏氏效命,世上哪有這樣好的事。
何況……
“平遠侯那處若知曉了,也知要如何氣惱,先是發妻兄長通奸,而後又了他侯府的人鳩占鵲巢,辛苦養大的兒子了旁人的說,還要受著一身汙。雖說平遠侯一向喜愛表哥,未必能將你視為親子。”
“此事日後再議,遲早要做個了斷,如今之計,自然是能留在魏氏。戰事未平,過幾日我仍要回去領兵平亂。”
薛鸝點了點頭,在心底默默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好一會兒沒吭聲,直到身旁的魏玠忽然開口,說道:“昨日我父親說過,要娶你為妻。”
薛鸝怔愣了片刻,而後猛地站起身。“可……可是你……”
魏玠仍跪在地上,她這樣大的反應,也僅僅是拉過她的手,讓她的手掌貼在他冰冷的頰邊,而後輕輕吻在她掌心,此時此刻,這樣的動作非但沒有溫情,反而顯得古怪陰森。
“鸝娘也會覺著,我在一起,令你惡心作嘔嗎?”他的語氣輕飄飄的,仰起臉直勾勾地盯著薛鸝,漆黑的眼瞳中映著出幽幽月輝,讓他淺淡的笑容下多出了一抹陰冷。
薛鸝強裝鎮定。“表哥多想了。”
他低笑一聲,頭微低下去,如貓狗一般蹭了蹭她的手掌。
“那便好。”
話畢後,他扯了扯薛鸝的衣角,示意她俯下身。
薛鸝立刻明白了他意思,然而她此刻在沒有這樣的心思,為難道:“前便是魏氏祖先的靈位,此舉是否合規矩,若衝撞了各位先祖……”
她說完後到魏玠嗤笑一聲,才想起來魏玠便是這庭中規矩的存在了,無奈好傾身去吻他。
魏玠配合地啟唇,探出舌尖她勾纏,纖長的手指也穿過她流瀉的墨發中,將她緊緊扣住。
——
薛鸝回到桃綺院的時候,姚靈慧仍在酣睡中,並未發現她夜裡偷跑了出去。
然而此番也讓她越發憂心魏玠的處境,平遠侯定是會認他這個被塞過來的兒子,魏氏更願意承認他這樣的亂|倫之子。她知曉魏玠可憐,然而她可能嫁魏玠,畢竟這樣的血脈,日後生出來的子嗣也清楚,說出去在難堪……
次日一早,薛鸝便已經開始收拾衣物,等尋到機會便帶著姚靈慧離開,在她還能去投靠趙郢。她阿娘如此年輕貌美,若是趙士端能意中她阿娘也錯,總比她那混賬的生父要好……
然而當真是想什麼便來什麼,薛珂當日也拜訪魏氏,前來尋薛鸝母女。等姚靈慧刻薄他幾句,薛珂便將門扣上,一臉凝地牽過薛鸝姚靈慧的手,壓低聲道:“這幾日的事我都說了,鸝娘你立即那魏蘭璋斷乾淨,我帶你們母女去江東安身。魏蘭璋設計圍剿鈞山王,如今兵敗,讓齊國折損了四萬兵馬。此回可真是禍單行,他怕是再難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