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熟睡中的俊秀青年皺緊眉頭, 似乎被噩夢拽入了深淵。
……
濃稠的霧氣將回憶包裹住。
一個小男孩穿過這些滿是惡念的霧氣,周圍的環境一點點變得清晰。
這是一處很大的庭院,裝潢十分華麗, 處處都透著用錢堆疊出來的精致。
男孩長得很漂亮,他有著茶色的眼睛, 卻如同雨後的琉璃一樣, 空蕩蕩的, 走起路來一板一眼, 神情不苟言笑, 像是一個木偶人一樣,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情緒。
仆人帶著他穿過庭院, 來到一處院子。
主人在和重要的客人交談著。
“我知道我知道……”中年男人笑著,外貌和男孩有五分相像。
“您能做出這個決定, 想必元首一定會非常滿意。”
“那肯定,畢竟是受到元首的蔭蔽,我們才能有如此福分。”
“正是如此, 傅部長您也彆怨,畢竟元首這樣做,也是為了整個國家好。”
“自然自然。”
似乎是注意到旁邊站著的男孩,中年男人朝他招了招手,笑容溫和,“您看看,這就是我兒子……”
“哈哈哈, 不錯不錯,之前檢測的結果是,跟基因藥劑匹配度很高啊,可能會出一個天才啊!”
“謬讚了哈哈。”
兩人似乎都沒有要過問男孩的意思, 他們伸手拿起中間的一個精致禮盒,將華麗的外表揭開,露出裡麵一針試劑——基因改良藥劑。
看到這管試劑,男孩的身體抑製不住的緊繃起來,那張稚氣的臉終於流露出些許的害怕,他咬著嘴唇,小心翼翼的牽住爸爸的衣角,“可不可以不打……”
中年男人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怒斥道,“胡說什麼!你是我傅文的兒子,為我們家族犧牲是應該的!再說了,你匹配度這麼高,以後就是天才,你還不高興?”
男孩臉色漸漸變得灰敗,他眼神一點點失去色彩,木然的伸出手臂。
那管基因改良藥劑被強硬得注射到他體內。
旁邊兩個大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他們越笑越大,嘴角越咧越開,像是兩個怪物一樣……
周圍濃稠的黑霧又在翻滾,一點點將男孩吞噬進去。
……
傅奇邃滿頭是汗的睜開眼睛,他失神的看著天花板一會,才下意識碰了碰自己的手臂,眼裡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譏諷。
他似有些疲憊的揉著額角,再想睡著似乎不那麼容易了,不過也習慣了。
傅奇邃側頭去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卻不經意注意到櫃子裡躺著的人。
月色從外麵照進來,給她臉上打了一層柔光,那臉蛋小小的,睡著的時候格外乖巧的樣子。
他沒忍住多看了一會,隨後又注意到她長發垂落下來,在微風中輕輕染上月華的淺金色。
櫃子離床鋪很近,近到他伸手就能碰到。
鬼使神差的,傅奇邃回神的時候,他的手已經碰到了那頭秀發,滑滑的,涼涼的……像是夏日清涼的風,一點點拂去心頭的燥熱。
兩日後,一艘運輸船從茲達星起航,降落在帝星上。
在大家忙著卸貨的時候,一輛懸浮車低調的離開了運輸船,轉乘數次以後,車輛抵達廢棄的郊區。
簡秋從車上下來,摘下兜帽,略微驚訝的打量這裡,“沒想到帝都還有這麼荒涼的地方。”
周圍雜草叢生,到處都是廢棄的建築物,看樣子上了年頭了,隻是不明白這麼一大塊地方為什麼不選擇推翻重建?畢竟帝都星上寸土寸金。
“這裡是帝都星上的隔離處。”傅奇邃看著這灰蒙蒙的建築,解釋道,“最初寄生獸爆發的時候,為了給被寄生者尋找合適的地方,於是選擇了這個遠離人煙的地方作為隔離點……但是結局並不美好,被寄生的人十個裡麵死了九個,每到晚上,這裡就充斥著哭嚎的聲音……”
那時候,連新聞都對這裡三緘其口,沒人敢報道這個地方。
隔離點拉起了警戒線。
警戒線外是放聲痛苦的家人朋友,一束又一束的白菊祭奠著那些死去的亡魂。
寄生獸爆發最嚴重的時候,聽說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人噗通噗通從樓上墜落,像下餃子一樣。
以至於寄生獸被驅逐出帝星以後,這裡也變得極為冷清了。
除了祭拜的時候,這裡幾乎悄無人煙。
也沒有人願意推翻這些建築,因為這些建築承載了無數人的悲痛記憶。
……
簡秋無言了一會,“原來是這樣。”
“走吧,把兜帽戴上,下雨了。”
細細的雨絲從天空中落下來,如同斜斜交織的蛛網,天地間被切割成無數細碎的小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