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一行人卻整整晚了六天才回到京城。
從外麵回到柳芳閣, 趙嬤嬤便送來了一大堆帖子。如今元和帝病重,端王卻在太後的支持下開始參政,京城中的某些人便開始打算站隊了。
那些帖子裡有邀請她參加菊花宴的, 有邀請她參加茶會的,更有甚者還有邀請她參加滿月酒的。
沈妍看著那堆帖子頭疼時, 這些天一直昏迷不醒的元和帝終於清醒了過來。
皇後這些天一直守在元和帝的身邊,元和帝隻動了動手, 她就察覺到了。
“皇上。”皇後忍著淚意,輕聲問道。
元和帝睜開沉重的眼皮時, 見到的便是紅著眼圈的皇後。
“阿鈺,去把阿鈺叫來!”元和帝昏迷了這麼久, 身體已經日漸虛弱,短短一句話便費了他好大的力氣。
皇後有些怔愣,她沒想到元和帝醒來以後第一個想見的人竟是端王殿下。
她還在怔愣,元和帝已再次催促道:“快去啊!”
皇後隻得派人去喚端王殿下。
齊鈺複雜的踏進乾清宮的寢殿時, 元和帝已在皇後的侍奉下進了一碗參湯,有了些氣力。
皇後還想讓元和帝再吃點東西,後者卻搖了搖頭。皇後正要再勸, 元和帝的目光已經落在了進殿的齊鈺身上。
“臣弟參見皇上、皇後。”齊鈺麵無表情的對著兩人行了一禮。
元和帝在皇後的攙扶下半靠著坐在了床頭, 方道:“起來吧!”又轉身對著皇後道,“你先出去吧,朕與阿鈺說幾句話。”
皇後隻得深深的看了一眼齊鈺,方才告退。
元和帝待皇後的身影消失後, 便道:“這裡沒有外人, 你過來坐吧!”語氣一如之前。
齊鈺卻沒有落座,淡淡道:“皇兄有話就直說吧!”
元和帝苦笑道:“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
齊鈺冷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也沒想到,我自小尊敬的皇兄竟然會對我下此毒手。若不是顧忌著母後的身體, 怕母後擔心你我兄弟反目成仇,你以為你還可以躺在這床上養病嗎?”
“下此毒手?”元和帝道:“阿鈺,不管你相不相信,朕從來沒想過要害你性命。朕隻是想著再過幾年,等朕坐穩了江山……”
“看來皇兄從始至終沒相信過我。”齊鈺冷冷的打斷了元和帝的話,“我早已說過我對那個位子沒有半點興趣。”
“可是父皇當年對你的偏愛卻是有目共睹的,直到如今在陳首輔等老臣的眼裡,朕這個當年的二皇子還是不及你這個聰穎異常的六皇子。”元和帝一氣把話說完,卻牽動了肺腑,當即咳嗽起來。
齊鈺道:“即便如此,但這也不足以成為你給我下蠱的原因。”
元和帝激動之下咳嗽個不停,等他好容易停下來咳嗽,方道:“你當然不覺得這些算什麼,可父皇當年最屬意的太子人選確實是你。偏偏你又聰明多才,無論做什麼,都處處比我這個做哥哥的更好。你讓我怎能不對你心生忌憚。”
齊鈺好長時間沒有說話,但是一開口聲音卻比剛才更冷淡的多:“看來在你眼裡,我們的兄弟之情確實比不上你對權勢的渴望。既然如此,今日你又見我做什麼?”
元和帝道:“給你下蠱這事,確實是朕做的不對。可朕也受到了應有的報應。”頓了頓又道,“朕的身體朕知道,大概是撐不了幾個月了。可是禎兒年紀還小,撐不起這副重擔,隻好讓你這個做叔叔的多擔待些了。”
齊鈺沒說話。
元和帝咳了聲又道:“除了此事,朕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母後和朝政。以後朕不能再替母後儘孝,隻好將母後托付與你了。至於朝政大事,朕知道你的能力,隻是朝中世家勢力盤根錯節,朕花了好幾年時間,才提拔起一批寒門學士。希望你看在他們於朝政有功的份上,不要因朕遷怒貶斥他們。”
齊鈺沒有看他的神色,隻冷冷道:“看來皇兄是想讓我暫代你攝政了,你就不怕我篡位嗎?”
元和帝道:“朕雖忌憚過你,可是也深知你的性情。你要是真的對那個位子有半分幻想,當年又怎會把這個位子讓與朕。”
齊鈺:“皇兄這麼說,真是讓臣弟受寵若驚了。”
元和帝道:“隻可歎朕明白的太早,白白把自己搭了進去。可惜後悔也晚了。”
齊鈺在寢殿裡待了一頓飯的功夫,出來的時候,皇後已經牽著大皇子的手在殿外等候了。
皇後不知道元和帝與端王說了些什麼,礙於端王的性情又不好多問,隻道:“禎兒,還不給你皇叔請安。”
皇後所出的這個嫡子齊禎今年才不過五歲,大約是先天不足,這位大皇子常常患病,且帶著一股怯弱之意。齊鈺已經好幾個月不曾進宮,大皇子齊禎本來就比較膽小,見他麵無表情的樣子,由來就有些害怕,隻往皇後身後躲。
皇後無奈,隻好讓宮人們領齊禎先下去,試探著說道:“皇上平時最看重你這個親弟弟,如今病成這樣也記掛著你,殿下說話也比我們有分量的多。還望殿下多勸皇上幾句,讓他好好養病。”
皇後的心思,齊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不過現在還不到他剖心的時候,所以他並不打算多說什麼,“本王知道了。”
齊鈺是被人從內閣叫走的,內閣裡還有一大攤子事等著他處理,所以他從乾清宮出來後便又回到了內閣。
陳首輔本來年老多病,不久就要告老還鄉的。哪知元和帝突然重病,他也隻得按捺下心思,暫時撐著這混亂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