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循接過那杯咖啡，嘴角微勾，回到了監視器後。
葉汀入戲很快，場記說完A的刹那，他便變成了那個單純開朗的少年謝崇。
陰暗狹窄的巷子裡，少年謝崇背著書包，踩著單車，從堆積了雜物的巷口橫穿而過。
雨滴落在少年謝崇的臉上，白茫茫的水霧裡，他半閉著眼睛，一口氣騎到了好友家樓下。
書包裡除了各種學習資料，還裝了新出的遊戲光碟，他正打算和好友一起分享。眼底帶著期待和希冀，少年謝崇在樓道前仰起頭，剛要喊好友的名字，忽然聽到砰的巨大一聲響。
一股毫無來由的恐慌攫住了他，他轉過身，看到臟汙的地麵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校服身影，濃鬱的血色在那人周身蔓延。
少年謝崇心頭一跳，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看清那熟悉的五官後，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
推開手邊的自行車，他眼眶通紅，踉踉蹌蹌地飛奔了過去。
……
看著少年謝崇跪在地上，悲痛欲絕，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已經逝去的好友的名字，監視器後的工作人員眼睛都有了濕意。
江循更是低下頭，快速抹了下眼角。
這是劇本裡的重頭戲，陳英換了五六個角度和機位拍攝，隻為了呈現最好的效果。葉汀在地上跪了太久，校服長褲的膝蓋都被磨破了，中途服裝師不得不給他換了一條新的長褲。
江循看得不忍，等這條拍完，他連忙撐傘走了過去，替葉汀擋雨。薛洲也拿了一件外套過來，裹住葉汀的身體。
“葉汀，你膝蓋沒事吧？”
“沒事，我之前——”
葉汀話沒說完，就猛地打了個噴嚏。江循眉頭一皺，趕緊把他拉到休息室。
這裡沒有淋浴間，葉汀隻能簡單把身體擦乾，換了衣服。剛從試衣間出來，他忽然看到桌上多了盆熱水。
江循一手拿著毛巾，站在那盆熱水後。
“把頭發洗一下，不然晚上回去你會頭痛。”
他可沒忘記葉汀之前額頭受傷的事，也不知道這麼淋雨會不會讓他的舊傷複發。
葉汀哭笑不得：“不用了吧，我這頭發一會兒L就乾了。”
“不行，趕緊過來，我給你洗。”
葉汀無奈地笑了聲，隻得走到他身前。江循讓他低著頭，手上的毛巾沾了溫水，打濕他的頭發後，又抹了點洗發露在上麵，用手指輕輕揉開。
葉汀閉著眼睛，感受著江循的手指在頭皮上溫柔地摩挲，眼底不自覺帶上了一點笑意。
“葉哥，你的快遞——”
薛洲捧著一個紙箱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連忙噤聲，眼睛不自覺地眨了眨。
我的天，他沒看錯吧，江老師竟然在幫葉哥洗頭發，而且動作還那麼溫柔，看向葉哥的眼神好像有股說不出的……愛意？
這兩人真的隻是朋友嗎？
見薛洲進來，江循溫和的神色稍斂，站直了身體，拿了條乾毛巾遞給葉汀。
“洗完了，你自己擦擦。”
葉汀略顯不滿地接過毛巾，剛抬頭，看到薛洲手裡的紙箱，眼睛頓時一亮。
他眼中明顯帶著迫不及待，語調卻格外冷靜，“箱子放這兒L吧，我跟江老師要討論劇本。”
“好的，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薛洲極有眼色地離開了休息室。
江循看他一臉躍躍欲試的神色就猜到了箱子裡是什麼，看葉汀拿起了剪刀拆紙箱包裝，他忍不住走過去。
“晚上回酒店再拆不行嗎？這可是片場，萬一被人看到……”
“休息室裡就我們兩個人，誰會看到？”
葉汀已經打開了紙箱，裡麵一堆瓶瓶罐罐和紙盒，塞得滿滿當當的，看得江循額角青筋直抽。
“你……是不是買太多了？”
“還好吧，反正都要用的。”
葉汀拿起一瓶滑/劑看了看，那嚴肅的架勢就跟研究什麼學術問題似的，“我買的是最溫和的那種，應該不含酒精什麼的吧……”
江循根本沒法像他那樣坦然地麵對這件事，他快速掃了一眼那個紙箱，又窘迫地移開。偏偏葉汀不肯放過他，笑容促狹地把那個小藍瓶塞到他手上。
“你說，要是看不懂英文的人，會不會以為這是防曬霜？”
“你——”
江循話音未落，外麵忽然響起敲門聲。
“江老師，葉老師，該吃飯了。”
“來了。”
江循應了聲，飛快地把那個小藍瓶塞進葉汀懷裡，幾乎是落荒而逃。
晚上，劇組收工，江循坐葉汀的保姆車回了酒店。
本來以為一回去葉汀就會纏著他，沒想到葉汀把箱子放到他房間後，便神神秘秘地說有事要辦，不知去了哪裡。
江循一頭霧水，他儘量讓自己忽略床頭的紙箱，心平氣和地看了會兒L書。過了不知多久，門鈴聲忽地響起。
江循心中一動，放下書，走到了門口。
門外，葉汀一身深藍色的製服，整個人高挑挺拔，帽簷下的眼睛深邃而明亮，目光灼灼地看著江循。
江循和他對視片刻，忽地垂下眼，連脖頸都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