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證和身份證帶了嗎?”
沈雪蘭淡淡道。
“帶了。”
江立業的頭發已經白了大半,他剛出院,臉上還有些病態,氣勢卻不肯輸。看都不看兩人,他徑直往辦理離婚的大廳走。
兩人沒有財產和情感糾紛,離婚的過程很順利。領到離婚證時,江立業忽然從包裡掏出一副墨鏡帶上。
沈雪蘭低頭在看自己的離婚證,並沒有注意他。
幾十年的婚姻彈指一瞬間就過去了,委屈也好痛苦也罷,沈雪蘭都不想再深究了。拿到離婚證的這一刻,她心底感到前所未有地輕鬆。
她終於,可以徹徹底底為自己活了。
辦理手續的全程兩人都沒什麼交流,江循也在一旁默默地陪著沈雪蘭。出了大廳,外麵日頭正曬,江立業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正要往公交站走,沈雪蘭的聲音忽地響起。
“明天我會回去把東西都搬走。鑰匙也會還給你。”
江立業墨鏡下的臉看不清表情,他把離婚證揣進褲兜裡,勉強嗯了聲。
“以後彆喝酒了,對心臟不好。”
聽到沈雪蘭溫和的嗓音,江立業嘴唇動了動,他臉上強裝的鎮定和冷靜在此刻已經搖搖欲墜。他不禁在內心開始反思,相處幾十年的親人都站在他的對立麵,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知道了,你還是這麼囉嗦。”
江立業朝身後一揮手,大步轉身進了公交站。
隔天,江循跟沈雪蘭一起回了舊城區的房子搬東西。
這幾天沈雪蘭不在,屋子裡亂七八糟的,衣服堆得到處都是。沈雪蘭進了門,習慣性地要動手收拾,忽然想到什麼,動作又停住了。
江立業光著膀子,從廚房出來。他手上端了碗麵,上麵臥了個煎焦了的荷包蛋。見到兩人,他眉頭微挑,輕哼了聲。
“來得還挺快。”
“都一點了,你才吃飯?”沈雪蘭問。
“我樂意什麼時候吃就什麼吃。”
廚房裡沒有空調,江立業煮個麵的功夫便熱得滿頭是汗,不得不脫了上衣。到這一刻,他才對沈雪蘭的辛苦有了些體會。
“客廳的空調很舊了,製冷效果不好,要換一台嗎?”江循忽然開口。
江立業愣了愣,才意識到江循是在跟他說話。他兩口吃完嘴裡的麵條,不屑道:“浪費那個錢乾嘛,我自己修就行。用不著你管。”
江循沒再堅持,他自己的東西不多,一些書籍和衣物,很快就收拾好了。書桌上有張他很小的時候拍的家庭合照,想了想,他還是把合照放進了紙箱。
沈雪蘭的東西也不多,她平時節儉,很少買化妝品和首飾,拖著的箱子還是從娘家帶來的兩個大皮箱。江循幫她把東西搬到車前,想了想,又回了一趟老房子。
江立業還是同樣的姿勢在吃麵,他脊背佝僂著,似乎對那些響動視而不見。連江循走到他身後了都沒察覺。
“爸。”
江循輕聲開口。
江立業脊背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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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餐桌上。
“以後每個月的贍養費,我會打到這張卡上,密碼是你的生日。”
雖然沈雪蘭和江立業離了婚,但江循還是要儘贍養的義務。江立業的退休工資很低,那點錢隻能勉強維持溫飽。
江立業盯著那張卡,冷哼一聲,“誰稀罕你的錢,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了不起是吧?”
“贍養義務我儘了,接不接受是您的事。”
江循目光平靜地轉身,出了樓道。
江立業在原地怔愣良久,才拿起那張卡,追了出去,然而院子裡哪裡還有那對母子的身影。
日光毒辣,江立業怔怔地站在花壇旁,幾乎有種自己還在做夢的錯覺。
走了,都走了。就留他孤家寡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