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用太擔心,會吸魂術,不代表雪兒一定擁有薄家的血脈……也許他的吸靈術是陣法導致的,他左眼上不是一直有個來曆不明的陣型圖麼?”
安紓瑤卻沒辦法不擔心,因為她知道,梅吟雪在左眼被封印前,就會吸靈術。
他左眼上的符紋,是封印陣,不是吸靈陣。
“那萬一雪兒真的繼承了薄家的秘術呢?”安紓瑤扭頭看向玉衡真人,一向清淩淩的杏眼兒,罕見的籠了層愁雲。
玉衡真人眸色晦暗不明,他與安紓瑤對視良久,最終移開了視線,沒有回答。
***
神機閣,孟晚之才審問了梅吟雪不到半個時辰,就已經後悔,沒把安紓瑤和柏亞川一起帶來了。
這個梅吟雪,他仿佛,不!會!說!話!
孟晚之已經把他畢生所學的審問手段都用上了,然而無論他是威逼還是利誘,梅吟雪都不搭理他。
從審問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兩個時辰了,梅吟雪一共隻說了三個字:不知道。
一般對待這麼不配合的犯人,那一定是要用刑的。
然而,這個不配合的犯人是玉衡真人的親傳弟子,而且他大師兄叫藺宴,那個揍遍神機閣所有處長,瘋起來連神機閣閣主都揍的藺宴。
想到藺宴,孟晚之猛的打了個寒戰,身體已經條件反射的開始疼了。
用刑是不可能用刑的,隻能把人供起來,哄著求著讓他多說兩個字的樣子。
折騰了三個時辰,一無所獲,孟晚之放棄了,他擺擺手,示意手下帶梅吟雪下去抽血。
先把血抽了,至於審問的事——明天再去宋府抓一次人,這次,把安紓瑤和柏亞川兩個翻譯官,也一起帶回來。
但願他們兩個,還願意來……
抽完血後,梅吟雪便被放了回來,安紓瑤蠻高興的,眾人晚上好好熱鬨了一番,慶祝安紓瑤奪冠。
晚宴過後,玉衡真人把三小隻叫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為師聽說,小川一直有遊曆世界的想法?”玉衡真人品著茶道。
“對!”提起遊曆世界,柏亞川黑眸裡瞬間煥發出光彩來,他興衝衝道,“徒兒想等時機成熟了,就和雪兒,還有瑤瑤一起去外麵闖蕩,斬妖除魔,濟世救人。”
玉衡真人點了點頭,沉聲道:“年輕人是該多出去走走,多見些世麵,曆練曆練,對修行有好處。”
“師尊支持我們出去遊曆?”柏亞川俊臉上顯出驚喜來。
“當然。”玉衡真人放下茶杯,瞥了柏亞川和梅吟雪一眼,“你們走了,我還清淨。”
很顯然,這個“你們”隻包括柏亞川和梅吟雪,並不包括安紓瑤。
玉衡真人視線定格到安紓瑤身上,特彆舍不得小棉襖,但他心裡清楚,再舍不得也得放手,當師父的可以為徒弟遮風擋雨,但不能把徒弟鎖在身邊,阻止她長大成人。
徒弟們不是師父的附屬品,他們都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修行。
“這次仙盟交流會,為師看到了你們的成長,你們表現都非常的不錯,為師很欣慰。”玉衡真人狠了狠心移開了視線,“尤其是瑤瑤,你最讓師父驚喜了。”
突然被誇,安紓瑤臉頰浮現出一抹緋紅,然而臉紅的同時,眼眶也不受控製的變紅了。
她隱約猜到師尊想做什麼了。
神機閣九處的處長取了梅吟雪的血,他們很快就能檢測出,梅吟雪繼承了罪惡一族薄氏的吸靈術。
曆史上,從來沒有人能同時繼承兩個家族的秘術,梅吟雪的秘密暴露後,一定會在朝廷引起軒然大波,朝廷高層,尤其是十二家族的人,一定非常想搞清楚,為什麼梅吟雪可以同時繼承兩個家族的秘術?
他們可能會找個借口,把梅吟雪抓起來,然後利用他不斷做可怕的實驗,直到搞清楚這一切,直到他們掌握了,能讓他們的子孫也同時繼承兩種,甚至多種家族秘術的技術。
事態一旦發展到這種地步,哪怕是玉衡真人,也保不住梅吟雪。
所以他想在血液檢測結果出來之前,放三個徒弟出去遊曆,天高日遠,自由的飛去吧,朝堂上那群老東西玩兒的權謀,困住他們自己就夠了,不要困住少年人。
“你們三個,現在已經完全有能力獨當一麵了。”玉衡真人正色道,“所以為師決定,今夜就為你們踐行。”
“今夜?”柏亞川驚呆了,“這也太快了吧?”
師尊,你已經煩我和雪兒煩到這種地步了嗎?都不肯讓我們待到天亮再走?
“快?”玉衡真人挑眉,“那你留下吧,明天繼續去太醫院躺著,靜養。”
柏亞川虎軀一震,立馬改口:“不快不快,今夜月明星稀,是遊曆的最佳時機,師尊保重,我們走了。”
靜養是不可能靜養的,他寧願上刀山,下火海,再進油鍋炸一炸,都不想再靜養了。
玉衡真人瞥了傻徒弟一眼,唇角噙了幾抹笑,他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個超大的包裹,袖子一揮,包裹便衝柏亞川飛了過去:“背上行禮再走。”
柏亞川:“?”行禮都給他們準備好了?
師尊,彆這樣,我有點慌。
不同與柏亞川的一頭霧水,把一切都分析得很透徹的安紓瑤,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師尊。”她軟軟的喊了一聲,聲音裡充滿了眷戀與不舍。
“傻丫頭,哭什麼。”玉衡真人伸手摸了摸小棉襖圓圓的小腦袋,笑著哄她,“隻是遊曆而已,又不是不讓你回來了。”
“我舍不得你們嘛。”安紓瑤帶著鼻音說,像即將離家的女兒,在對父母訴說不舍。
玉衡真人眸底笑意更濃,他故意逗小棉襖:“那不然你留下,讓他們兩個走?”
安紓瑤吸吸鼻子:“也沒有那麼舍不得。”
玉衡真人被氣笑了:“小白眼兒狼。”
他伸手在安紓瑤額頭上戳了下,然後甩袖道:“行了,收拾收拾東西就走吧,從後門走,彆驚動其他人。”
“出去後,要多行善積德,養個美名出來,為師臉上也有光,彆乾些偷雞摸狗的事,丟為師的人!”
這句話,其實主要是囑咐梅吟雪的,他因為梅氏血脈,以及弑神劍的緣故,在修仙界名聲很不好,玉衡真人希望遊曆幾年後,梅吟雪能逆轉這些惡名,用劍劈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鐵三角在後院拜彆了師尊,踏上了新的征程。
同月,阮安寧被判斬立決,然而施刑當日,斬掉的隻是一個替身,真正的阮安寧,被上了縛靈鎖,留在正乾宮,侍奉神樹。
一年後,若神樹有所複蘇,可免她死罪,讓她生生世世侍奉神樹,若神樹仍舊萎縮,則秘密處決她。
金陵某個地下室裡,樓緋月點亮了角落裡的蠟燭,昏黃的燭光,映出白發男子蒼白沒有血色的臉,他躺在藥浴池裡,裸露在藥浴池外麵的皮膚上,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血梅咒。
血梅咒已經蔓延到他左眼下方了,藥浴和針灸,都不能再逼退這該死的詛咒。
“咳咳咳……”白發男子咳嗽著,臉上卻是帶著笑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這個世界的天命之女,被成功困在了正乾宮,之後她不會再出來攪局了。她是這個世界唯一不可控的變量,但我們成功消除了這個變量。”
樓緋月取出銀針,一邊為白發男子針灸,一邊沉聲道:“還有天命之子呢。”
“你是說柏亞川?”白發男子虛弱的笑了笑,“他消除不了,他本就在這段宿命裡,而且我總覺得,柏亞川的不可控,或許能給我們帶來意外的驚喜。”
樓緋月嗤笑了下:“驚嚇吧?”
白發男子眯眼,似乎發現了什麼好玩兒的事情,眸底噙了幾分玩味的笑:“你對天命之子,好像很感興趣?”
“一個笨蛋而已。”樓緋月彆過臉去,語氣冷漠,“一眼就能看透,有什麼好感興趣的。”
白發男子笑了:“我倒蠻喜歡這種笨蛋的,魯莽衝動,渾身都是少年氣,靠近他,就能感受到鮮活的生命力。”
他頓了頓,眼尾掃向樓緋月,眸底的笑意更濃了:“和死氣沉沉的你,非常般配。”
樓緋月抽出一支超長的針,貓眼半眯:“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把這根針,刺到你命根子上。”
“我的命根子隻有我師尊可以動。”白發男子靠在浴桶邊緣,半開玩笑道,“你若敢動,我就喊非禮。”
樓緋月沒接話,握著長針,將針刺進了白發男子的後頸處。
那針相當長,全部刺入,看著都覺得疼,然而白發男子卻沒有什麼反應,似乎早就習以為常,又似乎這具身體承受了太多的磨難,已經不在乎這些小痛小癢了。
“其實喜歡他也沒關係。”短暫的沉默後,白發男子低笑道,“等一切都結束後,你們可以在一起。”
樓緋月持針的手一頓,隨即笑了,她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止不住。
白發男子掀起招風的桃花眼,凝向樓緋月:“你笑什麼?”
樓緋月這才收斂了笑意:“我在笑你,經曆了那麼多劫難,失敗了那麼多次,身體也跨成了這副不成人形的模樣,居然還能對未來,產生那麼美好的期盼。”
“希望總要有的。”白發男子緩緩闔上了眼睛,削薄的唇,仍舊帶著濃濃的笑意,“我有預感,這次一定能成功。”
而當一切結束後,我們都將得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