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紓瑤流著淚從水月鏡花中退了出來,
她捂著嘴巴,含淚凝向梅吟雪:“雪兒,你都做了些什麼……”
九千世!
他為了複活他, 毀掉了整整九千個世界!
這麼深的罪孽,這麼沉的血債,要怎麼背負, 又怎麼償還?
梅吟雪麵露痛苦之色, 他苦澀一笑:“你果然怪我。”
“可我必須這麼做,我也隻能這麼做。”他抓住了安紓瑤的雙肩, 黑眸裡有安紓瑤從未見過的瘋狂與偏執, “我不能讓你就這樣死去,我……”
他嗓音沙啞, 後半句卡在喉嚨裡, 沒能說出口。
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愛你。
你怎麼能就這樣死去呢?
“瑤瑤,我不能沒有你。”梅吟雪將安紓瑤抱緊了懷裡, 抱得那麼緊, 似是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血肉裡,“彆再離開我了。”
他痛過太多次了。
已無法再承受,她的離去。
安紓瑤泣不成聲, 她哽咽著問:“那雪兒呢?這個世界的雪兒怎麼辦?”
雖然她的命是墮魔的梅吟雪救回來的。
可與她朝夕相處, 與她墮入愛河的,是這個世界的少年梅吟雪。
她心疼墮魔的梅吟雪,可心疼不等於愛情。
她現在腦子很亂, 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 大腦一時間沒辦法完全消化,所以此時此刻,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對眼前的這個為了複活她, 輪回了九千次,毀了九千個世界,在原著裡被世人稱為“九域魔尊”的梅吟雪,到底是什麼感情。
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她愛她的雪兒,那個被她養大的少年。
聽到安紓瑤提起少年梅吟雪,九域魔尊黑懨懨的眼眸裡快速閃過一抹陰鷙。
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但安紓瑤準確的捕捉到了。
她心一涼,猛的想起了什麼。
“你……”安紓瑤後退一步,顫聲道,“你想奪雪兒的靈核?!”
九域魔尊上前,再一次握住了安紓瑤的雙肩。
他凝著她,一字一頓的說:“瑤瑤,看清楚,我才是你的雪兒。”
唯一的,那個雪兒。
安紓瑤的心臟猶如跌入海裡的巨石,不斷的下沉著。
她四肢百骸都在發冷:他沒有否認。
他真的想奪雪兒的靈核!
“不行,你不能奪他的靈核!”安紓瑤一時間慌了神,急聲道,“我不準!我不準你傷害他!”
九域魔尊的眼睛一瞬間結冰。
沒有男人在聽到自己深愛的女人護著另一個男人時,能保持冷靜。
儘管這個男人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你累了。”魔尊冷聲說,“好好休息吧。”
他伸手摸她的頭,動作那麼溫柔:“等你醒來時,一切都會變好的。”
安紓瑤又急又氣,她發現她根本沒有辦法跟眼前的這個梅吟雪溝通,因為他根本不聽她講話。
他不是她養大的雪兒,他是九域魔尊。
“雪兒,彆再錯下去了。”安紓瑤絕望道,“你已經毀掉整整九千個世界了,已經足夠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梅笑寒打開神魔門後,卻沒有能力殺死裡麵的神魔呢?這會給三千世界帶來怎樣巨大的災難,你有沒有想過!”
沒有人知道神魔門後麵是什麼。
是邪神,還是創世神,亦或者是異次元的怪物?
就仿佛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覆水難收。
“你不用擔心這些。”九域魔尊溫柔道,“就算弑神失敗,我也有能力帶你離開。”
況且他也不覺得他們會失敗,畢竟他手裡有弑神劍。
傳說中,足以斬殺神明的弑神劍。
安紓瑤都要氣笑了,眼前的梅吟雪完全陷在自己的邏輯裡,她的質問,她的憤怒,都被他輕飄飄的略過,他不顧蒼生,隻顧她。
“可我不會離開的。”安紓瑤凝著九域魔尊黑懨懨的眼睛,用無不堅定的語氣說。“我會和這個世界共存亡。”
她站到了他的對立麵。
如果他不收手,那她將阻止他,無論是以溫情的手段,還是以暴力的手段,她都將阻止他。
安紓瑤不相信神魔門後麵的,是創世神。
打開這扇門,需要進行九千次輪回,毀滅九千個世界,進行九千場獻祭……踩著屍山血海而來的神魔,能是什麼善類?
九域魔尊眸底寒意更濃,他冷聲道:“你累了,休息吧。”
可安紓瑤根本不累,她剛睡醒。
她隻是違逆了他。
安紓瑤正要說什麼,梅吟雪黑眸裡突然出現了桃花色的符咒,那符咒轉動了下,他的聲音空靈而悠遠:“睡吧。”
安紓瑤的意識,隨著這一句“睡吧”逐漸變得迷離,她突然困倦極了,身體發軟,腦袋發昏,甚至要站不穩了。
催眠術!
她在渾渾噩噩中記起,在水月鏡花裡,梅笑寒就曾用過相同的催眠術,往她腦海裡植入過“不下山”的念頭。
很顯然,梅吟雪也學會了這一招。
困意越來越濃,意識逐漸飄離,安紓瑤用最後的意誌力強撐的,搖晃著撲向了九域魔尊。
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靠著他的支撐勉強站穩了,然後紅著眼眶聲嘶力竭的喊:“住手!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
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口,她便徹底失去了意識,身體一軟,癱倒在了他懷裡。
梅吟雪抱住了她。
他沒舍得把她放到床上,就這樣抱著,坐在地毯上,與她相互依偎,享受短暫的美好。
她睡著了。
終於不再恨他怨他,隻是安靜的陪伴他。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梅吟雪低頭,在安紓瑤烏黑的發上落下一吻,“你也不需要原諒我。”
九千個世界的罪孽,他一人承受就好。
她不用記得這一切。
“好好睡一覺吧。”他又吻了她眼角,儘管她聽不到,他仍舊用寵溺的語氣哄她,“我向你保證,等你醒來以後,一切都會變好。”
梅吟雪並不打算讓安紓瑤記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