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七章、側耳傾聽(3)(1 / 2)

南風微微起 勖力 10660 字 3個月前

言晏想過去母親公司找她,也想過約她坐下來喝杯咖啡。

最後,一通電話打過去,謝冰慧忙完酬酢,回謝家的巷子口,看到女兒衣衫單薄地等著她。

母女倆關上車門談了很久,謝冰慧毫無顧忌地連抽了兩根煙,煙蒂一撚,悄悄然開口,“行了,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

“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你……”

謝冰慧超出了言晏預想的冷靜,還是說,她真得如周是安所說的那樣的,早已知情?

那男人就真得那麼出眾,到母親寧願自欺欺人的地步?

“婚是鐵定不結了,因為我發現,你是發自骨子裡的不喜歡他。”

“我沒有要攪黃你生活的惡意。”言晏板著臉,一本正經。

明明是母女倆互相露怯的時候,偏就二人都繃著。

“我明白。”謝冰慧雖說四十多餘,可是保養得當,自身底子也是個美人胚子,她卷一卷白色的襯衫袖子,略微疲憊之色朝言晏,“其實他的那點事兒,我也知曉一些。怎麼說呢,不怕你笑話,我覺得他要是個聰明的人話,也會選我,老娘比他的那些個露水情人有姿色、有實力多了。”

“偏偏他得隴望蜀,還被我女兒撞見了。事已至此,糊塗與理智,我也必然選理智了。”

“嗬嗬,說到底自己老了,女人有什麼資本,還不是那幾年的時光。”

謝冰慧的話,像油儘燈枯的光,愈發地微弱起來。

她再次趕言晏下車,說得回去了,鬨了一個晚上,乏了,回去泡個澡,天大的事兒,明兒天亮了再說。

言晏這一秒開始,開始後悔,後悔為什麼要較這個真,無論真真假假,母親開心不就行了,這些年來,她隻是想找一個能讓她相信愛情,同時也能齊頭並進的這麼一個人。

她像似一個獸,想要奔走,也想有人把她困住,歇歇腳。

到頭來,這些年來,她始終沒有找到這麼一個能讓她同時擁有驕傲與自卑的人。

言晏在母親的副駕座上動了動身,推門欲出的時候,她頓了頓身形,回頭問母親一句,“我今晚去你那邊,可以嘛?

謝冰慧倦怠的一張臉,仿佛頃刻間潰成一片片剝離的皮一般,“你是說住一晚?”

“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你把我想成什麼了,動不動領男人回家?所以,這些年,才死活不願意到那邊住?”謝冰慧拋開自己的爛頭緒,看自己的女兒,才發現自己真的老了,老到,猛不丁地注目,姑娘都已經這麼大了。

*

謝冰慧現在住的這套彆墅,不在郊區,在地段很是成熟的南城這邊,小區裡也有高層住宅,當時她一咬牙拿下這套房子,是想著接母親與女兒一道過來住的。

老母親住慣了老房子,不輕易肯搬,言晏更彆說了,母女倆一直跟欠著債似的。

幾年下來,言晏來這邊,屈指可數。

此刻站在玄關處換鞋,謝冰慧尤為認真地從鞋櫃裡找沒穿過的拖鞋給她,一雙粉色麵的,她又絮叨,你不喜歡粉色,我知道,給你找雙白色的。

“無所謂啦。”

“哪能啊,我的千金難得來一次,不把你奉承好了,那還得了!”謝冰慧繼續跪在鞋櫃邊,固執地要找雙女兒合心意的拖鞋。

言晏心上突然一酸,不聲不響,任由母親給她找。

如願換上拖鞋,言晏像極了一個賓客,等著主人領她進去。

謝冰慧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扔了包,說自己身上有客戶的煙味,先去卸妝衝個澡,讓言晏自己找東西喝,或者看著想吃些什麼,她待會來弄。

謝冰慧上樓後,言晏也不落座,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張望著這屋內的一物一件,一顏一色,廚房島台上,水培的花瓶裡茂密的富貴竹,洗碗池裡還有隻大概早上喝水未來得及衝洗的馬克杯。

冰箱裡,清一色的全是酒水,瓜果蔬菜,全然沒有。

言晏不禁腹誹,還問我想吃什麼,你怎麼弄,連根蔥都沒有。

她有點渴,隻從冰箱裡拿了瓶礦泉水,若有所思地旋開瓶蓋,吞咽了幾口,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出神了多久,隻約莫估計,樓上的人也該洗漱完了。

她再等了幾分鐘,沒什麼耐力了,放下手裡的瓶子,穿過廳堂,往樓上去。

主臥的門開著,可是裡麵沒什麼動靜。

言晏在外麵輕出了聲,依舊沒回應。

她隻能輕手

輕腳地走進房內,臥室內隻開著一盞落地燈,衛生間磨砂玻璃上能瞧見分明的光亮,靜聽,另一麵連水聲都無。

言晏站在衛生間門口,叩門,無聲無息。

她直覺很不好,腦內也警鈴大作,再也不管不顧了,旋開門鎖,就踏了進去。

謝冰慧沒有任何生氣地,耷拉著腦袋在浴缸邊沿,外側這邊的手臂,甚至懸著。

言晏十來年前的噩夢再次與眼前的種種重疊一道了,她直覺,心上重重一絞,胃裡也像要嘔出什麼似的,她一個箭步衝過去,淚也早已到了唇邊,鹹澀得很。

“媽!”言晏兩手慌張地想要把謝冰慧從浴缸裡撈出來,乍現的所有自白,不過是一句,求你彆丟下我一個人。

她觸手的水是溫的,肌膚也是溫的,那一雙被水霧浸潤的眼睫動了動,謝冰慧微微睜開雙眼,困乏地一句,“我睡著了?”

“是,你睡著了!”言晏滿身怒意地丟開母親的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死了!”

言晏濕漉漉一雙手,也不管手邊矮凳上的那塊乾毛巾是做什麼的,直接拎到手上揩手上的水漬,隨即片刻不想留的,轉身欲出去。

謝冰慧動了動身形,言晏能聽到漣漪的水聲,再聽母親問她,“言言,你是不是怕我再想不開,今晚才要過來看著我的?”

“是,如果你一時想不開,我想外婆和舅舅也不會放不過我的,畢竟是我拆穿了你和那姓莫的姻緣。”他們本來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結婚的。

言晏始終這樣,說話不討巧,明明心裡是在意的,可就是不願承認。

“媽媽老了,上了年紀的人都很怕死的,你彆看外婆成天罵自己老不死老不死的,其實哪天真要她死,她是鐵定舍不得的。”謝冰慧從浴缸裡起身,言晏背對著她,再聽她話道,“當年為了那個姓宋的,我和你爸鬨成那樣,再被那個混賬東西騙了我所有家當,我那時隻覺得沒臉活著了,可是意識模糊時,我又不想死了,言言,你說我死了,一了百了了,你和外婆怎麼辦?”

“死過一次的人,會看透很多東西的,我還是會想要一個男人,要一個伴,但絕不會把他們當全部,當迷信了。”

“所以,你放心,我

不會再為了任何男人尋死的,媽媽已經對不起你一次,不會再對不起你第二次。”

謝冰慧的話,像往言晏心頭上一幅再淡墨的山水圖上潑了重重一汪水,刹那間,水墨暈染開了,再也沒了之前的靜謐淡然。

言晏一時間有很多苦楚想倒一倒,偏就眼淚搶了先,她依舊背對著母親,微微仰頭,想忍回奪眶的淚。

謝冰慧穿好衣袍,赤著腳繞到言晏跟前來,母女倆淨身高來看,她已經沒有女兒高了,她看清女兒臉上的淚,而言晏能看儘母親妝容下的細紋與歲月。

“這些年,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談一談,你外婆說得對,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我除了生了你,對你沒認認真真付出過半點的耐心與毅力,我脾氣急,你打小就又愛哭,一凶就哭,哭了就會挨我打,兩三歲的時候,你就隻要爸爸,我出門你從來不會依戀我的。後來和你爸離婚了,你就更排斥我了,言言,我承認我可能生活方麵確實沒一般母親那般會細致照料你,可是我依舊有母親的本能啊,之後,日子過得寬鬆了些,我再想與你修複關係,才發現,你愈發地有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是成見,你不愛我,已經讓我很無地自容了。”

“我已經長大了,這些年,我一直想問你句實話。”言晏紅著眼眶,透過母親的瞳孔,希望能看見她的心裡去。

謝冰慧但聽不語。

“你當年與我爸婚姻存續期間,到底有沒有越軌行為?”言晏心事重,從小到大,母親的一些男女關係,就是巷子裡的談資,之後她單身的種種,言晏隨著年紀的增長也就釋懷了,唯獨父母婚姻期間,母親到底有沒有外人說的那般背叛原則,這一點,她很介懷。

這一刻,言晏像極了一個判官,肅穆且無情。

“這對於你很重要?”

“是,”言晏微微頷首,淚也跟著掉下來,“不瞞你說,早年期間,你不讓我爸來看我……”

“我為什麼不讓他來看你?!”謝冰慧截住了言晏的話,“言晏,你隻會說你長大了,可是你想過嘛,你爸那時候和我鬨得多凶,如果我真有實質的把柄落在他手裡,我還能爭取到你的撫養權嘛,他又為什麼來看你,你奶奶根本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