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十二章、黃梅時節(2)(2 / 2)

南風微微起 勖力 9567 字 6個月前

“嗯,用不著你的,我隻是想,這次我爸住院,我也工作了,應該拿一點錢出來。”蔣文煜挫敗地搓搓臉,苦笑得很,“可是你知道我的,有多少花多少,什麼都沒個計算。”

彼此都是入社會才一年光景,言晏怎麼會不懂他的困境。

“我懂啊,所以,我說我有錢也不是我自己的,可是我有支配的權利,況且,我媽知道我拿給你,也不會說什麼的。”言晏怕他男人自尊心作祟,在極力地寬慰他,這麼多年的朋友,實在沒必要有什麼開不了口。

“你和他複合了?”

蔣文煜搖搖頭。

“那你還要他的錢?”

言晏這話似乎戳到了蔣文煜的痛處,乃至榮辱心。

“言言,你很瞧不起我,是不是?”蔣文煜這幾天,熬紅了一雙眼。

言晏微微咋舌,“我不是這個意

思,我隻是想勸告你,如果你打算和他斷了,就不要有金錢上的來往;如果你跟他複合,……,哎,隨你吧,總之,你沒理由要他的錢卻不能拿我的錢。”

言晏覺得這個時候,還和他爭個一二三出來,很沒必要。

“先回病房吧。”言晏要他回去。

“言晏,我原以為我可以開口跟你借錢,可是,我開不了口。”這些年,他們的相處都是純粹的,不夾雜任何交易,互相往來,也從不在利上模棱的。

“行了,我明白。你不用開口,我拿給你。”言晏無間地拍拍他肩膀。

“你不明白。”蔣文煜糾正言晏的話。

可是話卻隻說了一半。

言晏眼見著他素日裡眼裡的那些頑劣悄然暗了下去,原先,言晏以為他們都算是真正長大了,脫離了父母的庇佑了。可是,一經事,才發現各自肩膀還是太羸弱了。

蔣文煜從前不是個吞吞吐吐的人,眼下,幾遭煩心事亂在心頭,也沒了章法。

肉麻的話,她也開不了口,這麼多年的相處,她早拿他當非血緣的一個親人。

她些許正色,親人之間,不談謝字。

*

蔣伯的病還是耽誤了,他成年累月的病著,多少疼,其實都早該及時就醫檢查的。

他自己有點厭世,總覺得一個堂堂血汗男人,終年地躲在婆娘身後,於妻於子於家庭,他都是沒有用場的。

他的身體也早已經不住各類化療、手術了。

他堅持不手術,病床上說些治了也沒得用,浪費錢,之類的喪氣話。蔣文煜是獨子,本就自己恨不能替父親大包大攬下來,眼下,父親再說些厭棄自己的話,父子倆在病房裡就爭執了起來。

蔣文煜堅持要父親手術,父輩的嚴苛與尊嚴,哪怕是躺在病榻上了,也時刻不想懈怠下來。

蔣伯力不從心的聲音,態度卻尤為的固執,“你顧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我這裡有你媽,病房裡不乾淨,你帶言言回去。”

“我是為你好,錢的事你不用操心,哪怕我把房子賣了,也要給你治病。”

“你真為我好,就彆再提房子的事,房子是我們買的,要賣也是我們來賣,你做不了主!”

“爸,你這樣有意思嘛?”蔣文煜這下真是紅

透了眼。

言晏怕他在這病房裡和父親吵,連忙拉一拉他衣衫。

蔣母一個勁地給蔣文煜遞眼色,讓他彆說了。

“我有沒有意思,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倒是你,你真為我們好,就把自己的事顧好,爭氣點,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反過來,彆叫你的兒子笑話你就行了。”

蔣伯這話說的尤為地不近人情,他明明知道蔣文煜是舍不得他,才這樣著急的。

病房裡陸陸續續有彆床的親友來探病,也有護士進進出出換藥,各家有各家的憂愁,這一床是怎樣的愁苦,沉寂,無人問津。

蔣文煜不再言語了,蔣母夾在中間,小心翼翼,輕聲對言晏說,天色不早了,和文煜早點回去吧。

言晏自然領會蔣媽的苦心,起身拉蔣文煜要走。臨出病房前,蔣媽拉著言晏的手,一般大的年紀,眼前的婦人,手掌裡的紋路與粗糲,是言晏在自己母親肌膚上從未看到的歲月磨難。

“言言,你幫我勸勸文煜,你們自小一起長大,他聽你的,我知道。”

言晏被蔣媽這低眉順道的態度,著實招惹哭了,她太清楚蔣媽這些年的辛勞與苦悶了,她本該重重點頭應下蔣媽的拜托,可是如何勸,勸蔣文煜放棄對父親的治療,隻為了能多留點錢給他。

“蔣媽……”言晏為難地開口。

“他爸爸現在這個樣子,我本不該說這些的,可是我知道老蔣其實就文煜一個心事了。……,你媽媽生意做的大,打小呢,又不大瞧得上文煜,這些我們都看在眼裡,可是文煜自己對你是上心的,言晏,我們也是真心喜歡你這個孩子,我知道,我們眼下這個情況,和你說這些,在你媽媽和舅舅眼裡,是高攀了,……,就盼著你和文煜能有這份緣分吧,你放心,哪怕是他爸爸看病,也絕不會拖了你們往後的後腿的。”

言晏自小就由著巷子裡的婦人們編排她與蔣文煜,此刻,蔣媽說這些,她也囫圇替蔣文煜受著。倒是蔣文煜,這次沒從前那潑皮無賴的心情了,叨念母親,說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言晏不知道這個幌,要不要再給蔣文煜作下去,可是眼前的困頓,她也不能任意摘下來。

隻能模棱兩可點頭,在蔣媽麵前,

表現出她與他的親昵。

假亦真時真亦假罷。

*

他們一道電梯下樓的時候,言晏在支付寶上先轉了一筆錢給他。

“我還有一張卡,今天沒帶在身上,晚上再拿給你。”她跟著蔣文煜一道出電梯,他自顧自在前麵走,她跟著。

“我說了,不用你的錢。”

“你就先拿著嘛,”言晏小聲規勸,“這個時候,沒必要逞英雄。”

他疾快地回身,言晏幾乎撞上他的胸膛。

“你剛才為什麼不趁機和我媽說清楚,說你有喜歡的人了,和我隻是一般朋友。”蔣文煜兩隻手旁抄在褲子口袋,滿懷心事的眉目瞧言晏。

“一般朋友?”言晏努努嘴,“我他媽和你是一般朋友?”

“你爸病著,你沒見你媽已經心力交瘁了嘛?她就這點盼頭了,又何必……”

“那我問你,你要和我演一輩子戲嘛?”蔣文煜打斷她的話。

言晏難住了。

總之,生老病死,排在人生憂愁的四首。

她實在不忍心看蔣媽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掉。

“他們不是沒覺察……”

言晏呆呆看蔣文煜幾眼,才慢慢吃透了他的話,“你的意思是……”

“霍啟揚有次送我回家,被我媽瞧見了,今天他又單方麵意願來探望我爸……”

“他還喜歡你?”言晏覺得她問了句廢話,從那位霍先生眼裡就能瞧得出答案。

“……”二人站在住院樓門口的門沿邊上,擦黑的天色,雨落得密,起了薄薄一層煙。

“言晏,你是認真喜歡那個周是安,是不是?”蔣文煜盯著夜雨看了許久,冷不丁地,悄然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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