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十九章、陌上花開(2)(1 / 2)

南風微微起 勖力 5789 字 3個月前

時隔近二十年,言晏再聽到父親的聲音。

像遠山重巒,迷津深霧。

無來由的含著淚,沒有聲息的,她怨了母親這麼多年,可真真把這份補償遞到她眼前的時候,她又怯懦了。

不知道這是不是她要的,又或者像一份多年失而複得的物件,她四下轉望著,竟不知該把這珍件放在何處。

父親問她願不願意去他家鄉看一看。

言晏眼裡忍著淚,聽他的聲音,聽父親喚她言言,那溫和持重的聲音,早在她印象中抽離掉了,像赭色城牆根上苔蘚邊上的斑駁。

她揣幾分戰戰兢兢,不知如何開口答與他。

淚斷了線,言晏在電話裡應父親的話,好。

她拒絕不了,可是又沒打心裡去熱衷。

那頭的男人輕笑一聲,言晏突然意識有冰河複蘇了一般,她晦澀的記憶裡,有父親這樣的聲音。

電話收線,言晏不作聲地背身上樓去,謝冰慧想跟上來說些什麼,言晏回首,“媽,我想自己待會兒。”

謝冰慧忽地紅了眼眶,“言言……”

外婆在她們母女倆身後出聲,“好了,冰慧你去幫我看著灶上的火。”

言晏不知在樓上的房間裡哭了多久,蔣文煜上來了,後者見言晏一臉的淚也不問什麼,言晏自然知道了是母親叫他來寬慰她的。

“哭什麼,瞧你嬌氣的。”蔣文煜撈一把她梳妝台邊上的椅子,坐她眼前,彎身湊近她,“不想見你爸,那就不見就是了。”

言晏的淚又重新湧上來。

“嘖嘖嘖,那就是想見了?”

“你走!”言晏拿手裡的紙巾包趕他。

蔣文煜一把接住一包所剩無幾的紙巾,“你瞧你,不知道的以為你爸怎麼了呢?你說你眼淚怎麼就這麼多的,我爸走,你也哭,我一個親兒子都沒你能哭。好了,彆哭了,醜死了。”

“……”言晏不理會蔣文煜的安撫,自顧自地啜泣。

蔣文煜索性也不勸了,坐著由她哭,他一把遊戲結束,床上的嬌小姐也哭得差不多了,他收起手機,“你媽也是為你好,不是你自己說的,想見見你爸。”

言晏搖搖頭,又怔忡得很,她良久出聲,

“她應該先問問我的,二十年,如果他想要見我,或者真正記掛著我,可以來一千次一萬次,我媽不肯他來看我,這是我一直騙自己的借口罷了。”

蔣文煜原以為言晏隻是一時接受不了這闊彆太久的相見難。實則,沒了就是沒了,言晏也許在乎的不是雙親皆在側的祥和畫麵,她不可逆的成長歲月裡,缺了實實在在的陪伴與傾訴對象,這才是難以治愈和彌補的。

有些人有些事,不能拿最簡單邏輯的是非去套他們,可也是因為分不出最純粹的對與錯,才叫人恨不起來,愛不起來,棄掉罷,又難上加難。

言晏對父親這一角色的領悟隻有四歲的光景,又或者,近乎為零。

謝冰慧看出了言晏的顧慮,出主意要蔣文煜陪她一起去,言晏沒同意,蔣伯過世後,蔣媽多少有些鬱鬱,還不得停地忙店裡的生計,難得中秋的節日,言晏不想蔣文煜丟下母親跑出城去。

蔣文煜聽後緩緩道,“叫周是安陪你去。”

謝冰慧那廂沒有說話,言晏亦沒有說話,不過她不否認,心上沒有縈繞過這個念頭。

隻是她這樣時機下的不否認,到底讓蔣文煜生出了嫌隙。

家裡人隻以為言晏因為那周是安撇開了蔣文煜,蔣文煜在他父親過世前,與父母承認了是喜歡男人,可是蔣伯下葬那天,蔣媽拽著言晏的手怪言晏傻,這些年為什麼夥著他騙大家,末了又說,言晏,阿煜是喜歡你的,你要是願意和他在一起,他會回頭的,會真心待你的。

父輩那一代很難與他們說通,感情與性彆無乾。

感情也與廝守無關,她始終是喜歡蔣文煜的,可是不是愛。

風高月正中,皎潔的銀輝下,言晏站在自家的門樓裡看蔣文煜要回去了,“……”,想說什麼,暈黃頭頂上的燈泡之下,蔣文煜湮淡一雙眼睛,似乎也在等著。

“等我回來,一起喝一杯?”言晏朝他。

“……好。”

很多事情,需要點時間去平定將息。

*

言晏鮮少在周是安忙公務的時候給他去電話,哪怕知道他在吃飯消遣這樣的非正式場合。

周是安得空給她來電話的時候,總會先問她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