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聽到他這句話,羅茜緊繃的精神並沒有放鬆。
因為她想起了更多關於X教授的資料，他主攻生物基因學和心理學，如今擁有數個博士學位。穿越至今,羅茜從未直麵過任何一個心理學專家,但她知道不能低估這個世界任何有名有號的人。
——她能順利走到今天,在於她一直隱藏在幕後,一直被低估。
羅茜如今手中的實力並不強大，她的員工也沒有什麼無敵的能力,她唯一特殊之處在於她足夠“謹慎”。
“我知道你,你說……”她一字一頓道，“有人盯上了我的公司？”
在聽到這句話時,查爾斯陷入短暫的沉默。
不久前,老友萬磁王給他打了一通電話。
和羅茜猜測的不一樣,除了那句“查爾斯”,萬磁王在電話裡什麼都沒說——
因為他直接暗示查爾斯翻閱他的記憶。
查爾斯既高興於老友重新擁有了美滿的家庭，也警惕著這個安排老友一路從波蘭來到紐瓦克市的神秘人，他知道萬磁王隻想過平靜的生活，這通電話也隻是想要告訴查爾斯“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請幫我照顧我的妻子和女兒。”
萬磁王可以逃到任何地方，但不能讓查爾斯庇護他這個通緝犯,查爾斯好不容易給變種人爭取到了和平，那會給他帶來麻煩。
查爾斯理解他，但也想要幫助他。
萬磁王妻子瑪格達被啟明星公司錄用也許同樣是“安排”,查爾斯考慮到“修建地下通道”的要求,發現啟明星的工業園區太過巧合了,而且恰巧是在難以潛入的先鋒科技離開、啟明星公司接手後。
正是因為這個新公司是啟明星,所以才能雇傭瑪格達。
——啟明星也被“安排”了。
教授第一時間推測出的結果是這個,但他想要和相關人士再確認一番。
他本想省略萬磁王的身份，隻向羅茜提出“有人盯上了你工業園區的地下部分，疑似特地安排你們公司接手這片工業園區”，但另一場意外是發現了羅茜的大腦被“改造”，這導致他再次變更了原本的計劃。
查爾斯：“是我朋友的遭遇讓我意外發現了這一切……我想，或許我能夠向你求助？”
羅茜：“向我？”
電話那邊的聲音似乎略微放鬆了下來，查爾斯語氣輕鬆：“我的朋友被盯上了，他很害怕，發現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是被安排好的，而永遠有人盯著他的後背，用他的家人威脅他去做他並不想做的事情——而現在，我擔心你也遇到了這種事，又或者，你對這種遭遇有著經驗？”
電話那頭陷入了沉默。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呢？”女孩的聲音有些失真，她提出的問題也略微尖銳，“還是說，你覺得我幫助那些變種人小孩的行為也是被安排的？”
以查爾斯的能力，查到羅茜過去的經曆很容易，何況作為啟明星的老板，她算是半個公開人物。
羅茜·斯佩德，母親是美籍華人，生活在北方的明尼蘇達州，幾年前因為車禍...
去世，父親是法國人，與她的母親隻是同居而並未結婚，在羅茜四歲時就離開了明州，這個浪漫的男人在攀登珠穆朗瑪峰時失蹤，幾乎可以確認死亡。
羅茜有一張明豔的臉龐，自小學習芭蕾舞，母親去世後輟學，靠在舞團表演獲得收入維持生活，去年來到紐約，被哄騙而背上了高利貸。如果她的經曆隻到這部分，那她依舊是個簡單的人。
但那之後，她創建啟明星，推廣尋星音樂軟件，買下如今的分公司園區，還成了實力強大的黑客，隻要特地調查，誰都看得出來這個孩子有了新的奇遇。
“不，”查爾斯說，“我從沒這麼想過。”
他聽到了對麵低低的呼氣聲，像是對話人緊繃的精神正緩緩放鬆。
“羅茜，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查爾斯微笑，“當我知道你想要幫助那些孩子，並付出行動時，我很高興。我也是變種人的一員，我從一開始就不希望這是安排好的，而希望看到即使不是變種人，有人也想要為變種人這個群體做些什麼。所以我非常感激你站出來，你未必是第一個，但你所作的讓我相信自己能看到未來的許多個，許多願意看到變種人處境的普通人。”
女孩的聲音與態度似乎都因為他的話語有了軟化，她遲疑了一下：“不，其實我並沒有那麼善良……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
“那並不重要，行為比想法更重要。”
女孩這次沉默的時間要更久一些，半晌，她低聲說：“我可能知道你的朋友是誰，教授，在雇傭員工時，我會調查他們的過去，我認出了自己新員工的家屬，畢竟他是全球聞名的通緝犯……但我其實，並不在乎這一點。”
查爾斯用沉默傾聽的態度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女孩咬牙：“我調查每一個人的資料，因為我知道有人在盯著我，他在盯著我，而和他比起來，即使是萬磁王也……並沒有那麼可怕，但我沒想到連萬磁王也是他安排的，我沒想到……”
查爾斯：“這並不是你的錯，但……他是誰？”
女孩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問道：“我其實並不是那麼善良的人，這樣也沒關係嗎？我想要成為一個不傷害任何人的好人，可我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沒傷害到彆人……”
查爾斯：“他逼迫你了嗎？”
“我逃開了，”女孩努力壓下聲音中的哭腔，她深吸一口氣，“我以為我逃開了，但就像……你的朋友遇到的那樣，我不知道他是否還在看著我。”
“他觀察一切。”
羅茜擦掉眼角的眼淚。
當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她知道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不知道她究竟是在欺騙X教授，還是在借著欺騙的機會說實話——她從沒有機會去說實話。
係統觀測一切，係統安排一切，她的所有反抗與掙紮真的不是設定好的嗎？羅茜不知道，但她隻能努力，努力往下走，努力不去對無辜的人舉刀。
查爾斯的聲音依舊溫和而堅定：“你做得很好，你很勇敢。”
“你也很堅強，你並...
沒有做錯什麼，”他說，“如果你願意，我和我的同伴們隨時可以提供幫助。”
有那麼一刻，羅茜幾乎要被說服了，幾乎想要和盤托出了，但她知道X教授幫不了她。
他很善良，但他甚至幫不了其他變種人，包括他的朋友萬磁王。
她擦掉不斷湧出的眼淚，最後乾脆用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睛，說出最後一句話：“他是……我的父親。”
“我不能說出更多和他相關的事情，我的大腦不允許我這麼做，”羅茜的聲音變得更低，“我以為我擺脫他了，我以為我可以當我自己了……但我最終還是在被他觀察著。”
……在被窺視著。
羅茜的情緒太過真實，但在查爾斯安慰她之前，她重新變得鎮定起來，之前的哭泣仿佛是幻覺。
她真的是個非常堅強的孩子。
——也非常緊張。
查爾斯並不是懷疑羅茜說謊，但他意識到在與他對話時，羅茜的精神一直很緊繃，許多小細節都能證明這一點，她的情緒是收斂著的，壓抑著的，就好像是那個“盯著她的父親”並不是通過網絡，亦或者通過其他人的眼睛盯著她，反而就在她的身旁假寐。
稍微想象一下，正常人都會覺得這一幕非常恐怖，理智告訴查爾斯羅茜身邊並沒有多餘的腦波信號，他歎口氣，確定“神秘人”一直在持續不斷地給羅茜灌注壓力，這個孩子幾乎要被這種壓力壓垮。
羅茜：“我想知道，萬磁王獲得了他的什麼指示，他又想要做什麼，和我有關係嗎？”
在查爾斯說完之後，羅茜沉默了一下：“他或許是想要通過秘密的通道將軍隊直接送到紐瓦克市，並同時將我牽扯到這些事情中，他一直想要我走上他安排的道路。”
才不是，其實是羅茜想要雇萬磁王在地下建造能開車逃跑的逃生通道，並加固地下層的防彈措施，誰知道哪天會不會有外星人降落全地球呢？
羅茜用疲憊的聲音說：“教授，我想知道，你覺得……一個人的過去會影響她現在的想法嗎？我一直想要去做點什麼，去證明我已經逃脫了掌控，我所行的善舉，未必真的因為我很善良，但是這一切似乎都是徒勞的。”
仿佛連她善意的舉動也是被安排著的，查爾斯知道這個女孩需要幫助，也能透過她迷茫的話語觸碰她的內心：“你或許覺得自己的行為並沒有意義，但對每一個孩子來說，那都意義重大。”
“很多年前，我創辦了X學院，我想要給變種人提供庇護，但最後卻把孩子送上了戰場，我在犧牲一部分變種人以救下更多變種人，靠自我犧牲改變輿論的看法，”教授的聲音溫和又堅定，“那段時間我崩潰了，因為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有意義，我每天酗酒，像個頹廢的瘋子，這樣就聽不到其他變種人求助的聲音——但艾瑞克喚醒了我。”
羅茜靜靜聽著，她並不知道這段曆史，網絡與數據也從不這樣娓娓道來。
查爾斯繼續說：“我和艾瑞克的行事方法區彆很大，但我們的目標一致，我在多年...
之後才想明白，變種人需要和平，但也需要抗爭，而我們同樣也需要你。”
羅茜感覺手機在發燙了，她表情尷尬：“……我？我隻是建了個很小的基金，提供了一點地方。”
“但你做了那個‘開始’，”查爾斯似乎在笑，“你並沒有意識到，孩子，你至今依舊覺得作為普通人為變種人創立慈善基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就像幫助殘疾兒童一樣正常，但你沒發現你表達出的態度，在你眼中，變種人和普通人是一樣的。”
在被點明之後，羅茜終於明白了副院長當時的眼神，她如今的情緒是真的無奈了，她低聲說：“……我覺得變種人隻是和普通人不一樣，而是更強大的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