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徽不由想到神色憂鬱的白行一,他的人生好似數之不儘的災難。
童年被虐待,青年被留仙君算計成為詛咒的載體,困在軒轅神廟中千年不見天日
容徽敲打過縹緲峰下在種田的修士。
眾人對白行一頗有微詞,對他發自心底的恐懼,卻眾口一詞說他不是殘暴陰狠之人。
他們害怕白行一是因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為爭奪獄霸的之位著熱過白行一,因而嚇得身心俱顫。
但白行一從未主動作惡。
他隻是始終安安靜靜的待在最後一間牢房的一畝三分地。
直到白行一感應到容徽身上有留仙君的氣息,這是他唯一一次出手。
在白行一身上發生的任何一件事落在容徽身上,她絕不會像白行一那般淡然,對世間抱有美好幻想。
從黑暗和絕望裡走出的白行一赤忱未改。
容徽開始正視這個口口聲聲說要幫她出謀劃策的凡人。
“四殿下,四殿下。”
軟玉急切的聲音將容徽拉回現實,她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一絲不苟的穿好,“在這兒。”
“殿下你去哪兒了,嚇死奴婢了。”軟玉雙目通紅的跑到容徽身側,她蹲下身小心翼翼撫摸容徽,見她一臉疑惑將其攬進懷中嗚嗚的哭起來,“奴婢以為你又被他們帶走了,那群畜生根本不值得殿下傾心相待,四殿下,我已做好了萬全準備,今晚就帶你出宮。”
軟玉想到白行一被宮人帶進小黑屋割肉放血發出的慘叫,揪心的疼。
因為那些恐怖的記憶,白行一每次從小黑屋裡出來都會失憶。
白行一母妃去世後,白行一與她相依為命。
軟玉早將白行一是為自己的親弟弟,她謀劃一年,冒著掉腦袋的危險打通人脈關係,想把白行一帶出吃人的皇宮。
容徽跑出去的那一刻,軟玉整個人都嚇傻了。
她找遍了整個冷宮都沒發現容徽,絕望之際喊出最後一聲得到回應,才沒想跳湖自殺。
容徽仍由她抱著,緩緩點頭。
軟玉應該是白行一在皇宮中唯一的溫暖。
“殿下準備一下。”軟玉哭紅了眼,“晚上我便帶你走,不要亂跑了好不好。”
容徽點點頭。
容徽摘下一片金蓮葉子化作墨色發絲無聲無息的綁在軟玉頭上,“我乖乖的在這兒等你。”
軟玉分明是執念不散的陰魂,為她摘取修士夢寐以求的佛印金蓮蓮瓣不值得。
金蓮於軟玉而言並無太大意義。
佛印金蓮主要用來度化亡魂厲鬼。
軟玉不是厲鬼,她的魂魄純淨無暇,無需度化。
之所以留在此處,是因為心中有念念不忘的執念。
金蓮最多能幫她擋住來自白沐霖的詛咒,僅此而已。
容徽不知為何,心隨意動,想守護白行一唯一的美好。
白行一值不值得容徽不清楚。
軟玉值得。
“那說好了,不論誰給殿下好吃的,都不能跑出去。”軟玉取下係在腰間鼓鼓囊囊的布袋,欣喜拉開,“噹噹噹!奴婢給殿下存了滿滿當當的糕點,都是殿下愛吃的,出了宮都給殿下!”
四殿下嗜甜,有心之人拿糖一勾殿下顛顛兒的跑出去。
軟玉磨了禦膳房大廚很久,又將唯一的金釵送出去才得的糕點美食。
軟玉看著愣神的容徽,笑顏如花。
四殿下看到這麼多愛吃的糕點,總不會再跑了吧。
容徽想到那塊紅豆糕,心頭微酸,“都是我愛吃的,怎麼不放你愛吃的?”
“殿下愛吃就行,奴婢無所謂。”軟玉捆布袋的手一頓,她拿出一塊綠豆糕狡黠一笑,“殿下肯定饞了,如果四殿下答應奴婢隻吃奴婢的糕點,它就歸你啦。”
軟玉清秀的臉因尋人布滿一層細細的汗珠,她笑吟吟的看著容徽,黑白分明的眼裡流露出絲絲緊張和焦慮。
發自心底的擔憂掛念戳進容徽心裡,她的心臟和白行一的玲瓏聖心軟的一塌糊塗,她脫口而出,“軟玉的綠豆糕香香的,小小白支持軟玉的飯飯。”
聽見承諾,軟玉這才放心。
四殿下一諾千金,她說不走就不會走。
軟玉關閉冷宮的各個大門,再三叮囑容徽不要給陌生人開門後,悄悄溜出冷宮安排今晚的逃生事宜。
容徽追到門口,看著脫漆的朱紅大門轟然關閉。
軟玉走後,容徽著手解決冷宮內的其他人。
軟玉的離容徽無法阻止,她絕不會坐以待斃。
感應到周圍沒有白沐霖氣息後,容徽著手布陣。
因身體羸弱,容徽不敢用太多靈力,陣法的威力著實有限。
“今晚必須離開這鬼地方。”
容徽一刻鐘都不相等。
她在冷宮中搜尋能用的東西時候,忽然發現一本染血的書冊,手冊背後還有手劄。
“神仙肉品鑒?”
容徽好奇的翻開,一目十行。
神仙肉是在衛國流傳甚廣的上古黑暗神話。
傳說媧皇造人之後沒有考慮到人類吃什麼,導致大批大批的人死亡。
媧皇憐憫衛國人苦於饑荒困苦,便割下身體的一塊肉給眾人分食。
吃過神仙肉的人得到救贖,免於死亡。
而那些不幸的人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
一次意外,他們食用了吃過神仙肉的人的屍體,猛然發現不僅味道鮮美,身體的頑疾也徹底消失,還青春永駐。
從此往後,衛國愚民便展開對吃過神仙肉的人圍獵捕殺。
擁有神仙肉的人越來越少。
到白行一這兒,隻有他一人。
上一個,是他生母。
白行一出生時天降祥瑞,他口含木珠而生。
木在衛國象征生生不息,他貴為皇嗣無人敢打他的主意,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王。
衛王體弱多病。
白行一生母在世時便被迫割肉獻血。
生母去世後,衛王無以為繼,虎毒不食子的言論在生存麵前不值一提。
容徽總算弄清滿身傷口從何而來。
神仙肉,玲瓏聖心,木珠。
任何一樣放在普通人身上都是強大的光環。
可這些令人羨慕的特殊體質成為白行一痛苦之源。
“真倒黴。”
容徽鬱悶道。
她打了個響指。
本想燃出三昧真火燒掉黑暗的記憶。
“歘!”
幾顆火星迸濺。
容徽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
身體小了,靈力沒變啊!
怎麼可以是火花!
不是吧不是吧!
咋,瞧不起她?
容徽不信邪的再打幾次。
“歘歘歘!”
火花四濺,火樹銀花,火苗在容徽手上炸煙花,她依舊沒有打出火焰。
容徽無奈找出火折子燒掉書冊。
“大還丹,凝神丹,聚氣丹,美顏丹。”
容徽掏出整個乾坤囊都沒找到能讓自己變大的丹藥。
“下次讓小師妹研製大大泡泡卷。”容徽歪著腦袋想,“我吃了變大,虔來峰那群體修弟子哥哥變成三十米的金剛,站在劍靈派門口比門柱子都高,威風凜凜,這樣的體修才是合格的體修,撐得起劍靈派的門麵。”
身體的問題無法解決,容徽想對付白沐霖難上加難。
思索間,宮門外傳來粗魯的敲門聲。
幾十個凶神惡煞的宮人魚貫而入。
“白行一你反了天!竟然想偷跑出宮!我要去告訴父皇,讓他現在就宰了你吃肉!”
嬌滴滴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說出的話惡毒無比。
身著火紅宮裝的小女孩從人群中走出,她神氣的讓護衛將軟玉拖上前。
“噗通。”
渾身是傷的軟玉像畜生般仍在地上。
軟玉身上的宮裝被鮮血染紅,臉高高腫起,眼裡滿是倔強。
容徽箭步衝上前扶起軟玉,“你彆告訴父皇,想要什麼,跟我說。”
“殿下。”軟玉驚恐的搖頭,身體抖如篩糠,“三公主體弱多病,她是喝你的血才長大的,彆答應她,你不能再失血了,你會死的!”
“閉嘴!主子說話輪不到你一個奴婢多嘴!”三公主銀鞭一甩,趾高氣昂的看著容徽,“還不快割腕,不然我殺了她!”
瘋子。
神經病!
容徽眼中射出冷光,“割腕多麻煩,我也活膩了,乾脆給我脖子來一刀,一了百了。”
三公主眼睛一亮。
她單純的覺得這個提議棒極了。
“殿下!”
軟玉嚇得腿軟。
容徽淩厲的目光落在三公主的細嫩的脖子上,“給我個體麵,隨我進屋。”
軟玉死死拽住容徽不讓走。
容徽反手拎起她進入大殿。
三公主猶豫片刻。
她怕容徽耍詐逃跑。
對容徽鮮血的渴望像羽毛一樣掃過心臟,撓心撓肺的癢。
三公主咬咬牙,走進大殿,頤指氣使道:“快給我,不然我告訴父皇,讓他把你的眼睛也吃了,剛好他有眼疾。”
“惡毒得真徹底。”容徽冷笑一聲,她漫不經心的問,“父皇缺哪兒補哪兒,就是我哪兒麼?”
三公主不明所以,仗著自己得寵繼續在容徽傷口身上撒鹽,“當然,你和你母妃都是怪物,人吃怪物理所當然呐,你看你現在都沒死,小怪物,略略略。”
容徽麵無表情。
軟玉麵容蒼白如紙,“殿殿下,你不要聽三公主胡說,你的五臟六腑在的!”
“本宮哪裡胡說啦。”三公主氣呼呼道:“摸摸蹭蹭乾什麼,還不把脖子洗乾淨送過來,那把木劍有什麼用!”廢物!
容徽踮起腳捂住軟玉的眼睛,淡漠道:“殺你呀。”
三公主望著砍向脖子的木劍,血液倒流,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背部的每一根汗毛直立挺起不斷的瑟瑟抖。
抬手。
落劍。
容徽看著地上死不瞑目的腦袋,毫無度化的心思,她硬生生打出三昧真火將其挫骨揚灰。
對付鬼渣,就是要狠。
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