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謙之從政事堂中被叫走的時候緊張且疑惑,他進門不敢多看,徑直同元裡行了禮,被元裡問到荊州之事時才心有了悟,道“回聞公。前些時日家中也給卑職寄了家書,他們正在猶疑是否要舉家遷來冀州。”
他說得很委婉,但在場的人都聽懂了。若不是荊州情況危急,這樣深深紮根在荊州的名門望族怎麼會願意搬到另外一處地方重新開始。
再仔細一問,他們也知道荊州刺史蔣羈這會兒正愁得焦頭爛額、日夜難安,生怕陳王當真帶兵前去攻打他。
王謙之回答完這些後,深呼吸一口氣,“聞公仁義之名傳頌天下,不知可否出手援助,令荊州躲過陳王之師
幾個謀士互相看了一眼,相鴻雲曾經是益州秦沛的人,對周邊幾州的刺史、士族豪強倒是知道得很是清楚,也對蔣羈的脾性有所了解,他雙眼一閃,便淡淡地道∶“非主公不願相助荊州。但主公曾與陳王有過洛水盟約,五年之內不能乾涉彼此內政,不能對彼此用兵。主公與陳王乃敵血為盟,若是違背,則會被天下人背棄。”
王謙之心頭一沉,麵色流露出幾分失望,但還是守著規矩行禮道∶“是卑職魯莽了。”
相鴻雲看了他一眼,又隨意一般地道∶“若是陳王率先違背洛水盟約,那主公便也無需顧忌了。主公,您說呢?
元裡看了相鴻雲一眼,又看了眼王謙之,意味深長地道∶“是啊。除非是陳王主動對我用兵,我才能有對陳王出兵的理由。”
王謙之才智過人,瞬間便懂了相鴻雲與元裡的意思。
如果蔣羈投誠了元裡,那麼荊州便是元裡的地方。陳王一旦對荊州出兵,就相當於是對元裡出兵,那時元裡便能光明正大地派兵護住荊州了。
王謙之覺得此事很棘手。
他身為荊州人士,自然不願意看到故鄉遭受兵災。但蔣羈當真願意投靠元裡嗎?
心中各種思緒翻滾,投靠聞公的優劣之處一遍遍在王謙之腦海中閃過。很快,王謙之便認識到此事沒有選擇。
荊州要麼被陳王強兵攻占,要麼投靠聞公獲得庇佑,如果王謙之是蔣羈也會選擇後者,至少投靠聞公還能保下刺史之位與荊州安穩。
聞公為人仁善,王謙之才來聞國短短半年便已知曉聞公對部下和百姓的愛護之心。如今天下已隱隱一分為二,各州刺史早晚都要挑一邊投靠,早投晚投都要投,相比起陳王,還不如趁早投了聞公!
王謙之咬咬牙,當機立斷地下定了決心,“卑職知曉聞公難處,今晚便會寫封家書送回荊州,以求得聞公庇佑。”
說完,王謙之也不拖遝,很有眼色地告辭了。
相鴻雲看著他的背影,沉吟一聲,上前幾步對元裡拱手道∶“主公,隻怕王謙之的幾封家書難以說動蔣刺史,我與蔣刺史曾有過幾麵之緣,還請主公允我前去荊州充當說客。”
看著相鴻雲胸有成算的模樣,元裡未曾思慮多久便頷首同意,他笑著道那我便將此事交給你了,切記,當以自身安危為重。”
說罷,他便撥了一千精英騎兵給相鴻雲所用。
這一拳愛護之心明明白白,相鴻雲難得一笑,行禮領恩。
此事商談完畢,群臣也退了出去。
一出去,眾人便三三兩兩圍起了相鴻雲,詹少寧奇怪道“你平日裡不聲不吭,怎麼今日裡這麼積極”
若我再不積極,主公怕就要忘了我了,相鴻雲不急不慢,恰好蔣羈與我有舊,此事也隻有我能辦得來。
劉驥辛在一旁打趣道“相大人若是辦妥了此事將我等壓下,咱們可怎麼辦”
郭茂佯裝思考片刻,含蓄笑著道∶“主公向來愛護於我,想來相大人即使立了功,主公也不會忘記我。”
周公旦聽得有趣,熱情地湊上來道∶“主公最愛找我喝些小酒,等我下次同主公喝酒之時,幫諸位問一問主公更愛護誰看中誰,如何
這話一出,他頓時招來了其他人皮笑肉不笑地瞪視。就你會被主公叫著喝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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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相鴻雲便帶著王謙之在一千騎兵的護送下離開了冀州。
這時距離楚賀潮等人深入草原已經一個多月,元裡在外冷靜非常,看似胸有成竹,實則嘴上的泡都撩起了一個又一個,就盼著能早日得到些草原上的消息。
在他焦急的等待之中,四月初,一大批牛羊馬忽然被送到了鄴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