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退做了一個夢,夢到林宜挽跟那間小黑屋。
夢裡林宜挽的麵容很模糊,無論是教導他,還是訓責他,那張臉總蒙著一層陰影,但他隱約能感受到林宜挽的情緒,絕不是高興。
他們母子溫馨時刻居少,大多時候林宜挽總會透出對他的失望,覺得他還不夠優秀,也不夠狠。
林退的夢境混亂無邏輯,有些是小時候發生的事,有些則超現實,有時回憶片段還會摻雜著林竟殊。
自從林竟殊住到林家,林退被關進小黑屋的次數變得頻繁,這讓他對林竟殊感官很複雜。
這個跟他一般大的男孩,不僅是他父親的私生子,也是他的競爭者。
但這個孩子看起來瘦弱、可憐,還很乖巧。
至少林退一開始覺得林竟殊是乖巧的,但他始終無法跟林竟殊親近起來,每次心軟他都感覺是在背叛林宜挽,他必須跟自己的母親統一戰線,把林竟殊擺到對立麵。
但又忍不住覺得對方也是一個受害者,因為他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
每當這個念頭浮現,林退就會產生負罪感,那負罪感是對林宜挽,同時也會深深自我懷疑。
他是不是真的沒有繼承人的潛質?
就像他母親說的不夠果斷,總是一件事上搖擺不定,這樣的人是乾不成大事。
林退還夢到自己變回十一二歲,他坐在高高的煙囪上,左邊是端著熱牛奶的林竟殊,右邊是滿臉失望的林宜挽,他被架在高處夾在他們中間。
這是他以前經常做的夢,但現在林竟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身是血的林宜挽,她左右手腕被刀割開,傷口醜陋地外翻,露出模糊的血肉。
右麵的林宜挽麵無表情,眼睛仿佛兩個黑黢黢,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她望著林退,似乎要將他吞沒。
林退還是十一歲的模樣,在這種無聲的注視下,他感覺血液一點點凝固,四肢變得僵硬。
一腳踩空,林退從高高的煙囪掉了下去,仿佛一塊薄薄的脆冰摔得粉碎。
林退猛地睜開眼睛,額頭滲出冷汗,胸口劇烈起伏。
直到對上一雙漆黑沉寂的眼睛,對方的鎮定感染了他,林退逐漸冷靜下來,從噩夢中掙脫出來。
鬱礎看著躺在沙發上的林退,突然冒出一句,“傍晚了。”
林退恍惚著嘴張了一下,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也沒明白他這個時候報點什麼意思。
鬱礎說,“平時這個時候你都會給我做飯。”
林退沒有說話,看了一眼被自己扔到一邊的手機,他沒選擇開機打聽林宜挽的情況,而是起身去廚房做飯。
料理台下麵的櫃子重新塞滿了食物,都是沒什麼營養的速食。
林退快速翻閱一遍,然後挑了幾樣鬱礎能吃的。
因為他獨特的吃飯方式,湯水多的都不能吃。
廚房這次新添了不少用具,林退煮了兩份意麵,從碗櫃裡拿出一個盤子,用餐叉把意麵卷成壽司大小的卷。
盤子隻能盛下七個麵卷,卷成這樣是為了方便鬱礎食用,林退澆上湯汁,切了四段肉腸放進去,然後把晚飯端給了鬱礎。
他還是在老地方茶幾那兒吃,因為不聰明的狗不能上桌。
林退用微波爐加熱了兩份忌廉湯,插上吸管放到鬱礎右手邊。
鬱礎看了一眼插在濃湯裡的玻璃吸管,然後對林退說,“我不能用吸管。”
林退沒問原因,從廚房拿了一個稍微深一點的盤子,把湯給鬱礎倒進了盤子。
鬱礎不再說話,低頭開始吃飯。
林退坐回到餐桌,沒什麼胃口地吃著麵前的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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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晚飯,林退把碗碟放到了洗碗櫃,躺回到了沙發上。
白天斷斷續續睡了好幾覺,晚上一點睡意都沒有,林退盯著一處持續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陰影罩下來,即便不抬頭也知道是誰,林退沒什麼反應。
“起來。”
聽到這話林退沒動,不過卻掀起眼睛朝鬱礎看去。
鬱礎垂眸看著沙發上的beta,又說了一遍,“起來。”
林退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站起來了,並且跟著對方走進了浴室。
浴室上方慘白的燈光打下來,在beta本就白皙的麵龐鍍了一層細膩的釉光,他抿唇看著鬱礎,一時懷疑自己剛才聽到的。
直到對方再次重複了一遍,“把衣服脫了。”
如果任何一個人跟林退說這句話,包括沈莫歸在內,他都會立刻轉身出去。
但這話從鬱礎嘴裡說出來,尤其是用那種平靜無波的口吻說出來,林退隻會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見林退站在原地不動,鬱礎走過來,伸出手解開了林退襯衫的扣子。
那隻手骨節修長勻稱,很快把林退全部扣子解開,然後幫他脫了下來。
林退怔在原地,完全不明白他要乾什麼,這人總是乾一些讓他摸不到頭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