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2 / 2)

柏原張著嘴朝他們吼,他還扯過被子蓋到臉上,試圖轉過身避開林退的視線,因為扯到傷口他的麵色痛到扭曲。

旁邊的儀器發出滴滴的預警聲,醫務人員立刻走過來輕手輕腳摁住柏原,以防他亂動造成第二次傷害。

佩德羅夫人嚇壞了,快步到床頭用消過毒的手輕輕撫摸柏原的頭發。

“彆激動,我把林退給你帶過來了,你說什麼?”

見柏原乾澀的嘴巴一張一合,佩德羅夫人忙把耳朵貼過去,她聽到柏原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讓他出去,我不想見他。”

林退聽不到柏原說的話,但從個彆口型跟排拒的眼神判斷出內容,他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病房。

看到林退的背影,柏原喉嚨發出一種類似野獸瀕死之前的嗚咽,但被氧氣麵罩擋住了大半聲音。

他狂咳起來,喉嚨咳出血,噴灑臉上的麵罩。

但這些動靜都沒挽留住beta,他的動作隻遲疑了兩秒,還是推開病房門走了。

林退沒離開醫院,站在走廊一個不礙事的地方。

十幾分鐘後佩德羅夫人神色略顯慌張地從重症加護病房走出來,然後看到了立在窗前的beta。

大片金色的光線透窗拋到林退身上,他的五官線條模糊起來,辨彆不出此時此刻的神情。

見林退沒有走,佩德羅夫人鬆了一口氣,走過來對他說,“柏原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他想跟你見一麵。”

眼前這個人無論是年紀,還是身份背景都要高於林退,但她看他的目光是那樣懇求,這大概就是母愛吧。

林退沉默地點了一下頭,然後朝重症病房走去。

佩德羅夫人突然叫了他一聲,“林退。”

林退回過頭。

佩德羅夫人用一雙通紅的,滿含擔憂跟期望的眼睛看著林退,“幫我好好勸勸他,謝謝你。”

林退要被她眼裡的母愛灼傷了,他避開她的目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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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退走進重症病房,醫護人員都候在外麵給他們創造了單獨說話的機會。

柏原臉上的氧氣罩已經摘下來。

直到這一刻他仍舊不願意截肢,他是抱著見林退最後一麵的想法,說不清是單純想見見林退,還是向他告彆。

為了方便跟柏原溝通,這次林退沒站那麼遠,主動走到了病房床頭。

柏原不想讓林退見到他狼狽的樣子,但想到這是最後一次見麵,反正他在他記憶裡已經很不好了,根本不在乎多這一次。

現在的柏原就像一頭受了重傷命不久矣的野獸,眉宇間沒有了過去的神采跟倨傲。

林退既沒有感到痛快,也沒有悲傷,那張臉始終是平靜的,說出來的話也是平靜的,“不做手術是害怕截肢,害怕麵對殘廢的自己?”

柏原死死盯著林退,聲音嘶啞,“看見我這樣你是不是覺得解氣?”

林退淡淡搖了搖頭,“沒有。”

他不會因為彆人的不幸而幸災樂禍,哪怕這個不幸是柏原一手造成的。

之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沉寂了長達一分鐘林退才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的林退可能是你自己幻想出來的?”

柏原重喘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林退說,“你或許在某個時刻對我動心,但後來你把對另一半的幻想全部按在我身上,在心裡捏造出一個完美伴侶。”

“可這個人不是我,你根本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喜好、飲食口味、生活習慣,這叫愛嗎?”

“在我眼裡這不叫愛,我就跟你的這雙腿似的,應該被你割舍,雖然現在痛一點,但以後可以展開新的生活。”

對於林退這番大道理,柏原隻字未聽進去,他眼睛布滿紅血絲,眼角的淚像是多一秒都承受不住地淌了下來。

“我隻是知道我看不到你會想,知道你跟彆人在一起會感到心痛,聽到你現在這番話我會難過。”

“他們說這就叫愛,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以前也沒有愛過彆人。我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不是必須要在了解他的喜好、口味、生活習慣這個基礎上,沒有人告訴過我。”

柏原用染著血的眼睛看著林退,“我更不知道你等同於我的雙腿,我隻知道如果你跟我坐在一輛車上,車子撞上石墩的時候我一定會不要命的保護你。”

他的聲音極其低啞,像是有砂礫狠狠磨在乾澀紅腫的嗓子全都是痛,說到最後隻剩下氣音。

過了許久柏原堅定地說,“我是不會做手術的,不會讓人把我腿截下來。”

“總之不用你管我,我是死是活跟你都沒有關係,而且我死了就沒人纏著你,你不是該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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