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Lupin篇(一)
無論是英格蘭, 威爾士,還是墨西哥和美利堅,都曾經統計並且研究證明過,溫度與犯罪率上升是呈正相關的關係。但現在若是有某個橫濱大學研究員來做研究的話, 其實應該也會得到相同的結論, 尤其是黑幫大洗牌時期, 犯罪率比往年更高。
今年夏天還是橫濱這十年來最熱的一個夏天。
橫濱原本屬於氣候溫和潮濕的地區, 今年白天首次出現了35度。當然對比起氣象廳設置在日本全國的186個觀測點相比, 橫濱還不算是最高,但比起以往溫度隻在3攝氏度到30攝氏度之間變動, 35度已經是破天荒了,連續一個星期都沒有下過雨。
夏目羽久診所裡麵因為堆滿了人,空調居然一時半會都起不了作用。隻覺得人與人之間都在不斷地傳遞熱輻射, 巴不得可以彼此離遠一點, 但診所就那麼大而已。
“夏目醫生, 他腰部受了槍傷。”
把受傷的人放在病床上麵的是一個紅發底層工作人員織田作之助。
前一個月黑幫之間因為爭奪出現的五千億而多次出現暴烈的火拚衝突現象,現在港口黑手黨也開始加入戰局。港口黑手黨成員也出現了大量的重傷現象,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黑手黨的醫療資源充足, 大部分成員都在第一時刻裡麵獲得了幫助,其中最受歡迎的是夏目羽久。
夏目羽久是唯一一個哪怕四肢中了子彈也不需要采取截肢手段的醫師,除此之外, 經過他手的黑手黨人員恢複度要比其他人的都快。森鷗外曾經提過要讓他加入戰局內部,當隨行醫生, 但是此人太猛,似乎比起救人,更喜歡砍人,發生好幾次黑幫成員必須要追著他身後跑, 一路喊著他的名字讓他回去做急救的情況後,森鷗外讓他暫時待在第二線。
織田作之助就是那會遇到這個白發少年醫師。
原以為都隻是匆匆一彆,沒有想到之後要處理屍體,搬運受傷成員到診所的自己還會再次遇到夏目羽久。
夏目羽久把自己的手放在對方的腹部位置。
“子彈打穿了腎臟部位。”
躺在床上的黑手黨成員麵色發白,冷汗浸濕了枕頭,艱難地反問道:“夏目醫生,我是不是保不住我的腎了?”
“不至於。”
但失血量太多了。
對方聽完之後,才一安心,他的疼痛感就猛增。
夏目羽久默不吭聲地給對方打了麻醉針之後,把他推進了手術室,裡麵提供了比較充足的設備,包括血袋和氧氣罩,心電圖機等。進入手術室之前,他開始趕一批休息夠的港口黑手黨成員。他們之前在羽久的幫助下做過簡單的清創。夏目羽久讓他們在沙發上休息十五分鐘,如果沒有大問題就可以離開了。
人是一堆進來的,離開時又是一起離開的。
診所一瞬間就變得冷清起來。
而織田作之助的工作,在送完手術室後的那個人到港口黑手黨旗下的診所之後就算完全結束。羽久的診所是不會留任何病人在裡麵過夜的。而且他本人有嚴格的作息時間,十點之後他一定會睡覺,所以任何人來敲門,也沒有用。聽說就算是森首領的學生太宰治,也是沒有破例的。
夏目羽久重新清洗了自己的雙手,見到織田作之助額上都是熱汗說道:“冰箱裡麵有麥茶。”
織田作之助客氣地拒絕道:“不用客氣,我不渴。”
“現在天氣太熱了,要是因為熱暑病倒,反倒不好。短時間內還沒有那麼容易就好,你在這裡休息一下。”夏目羽久根本沒有辦法治療中暑的病症,要是對方倒下了,自己還得背他去看病。“麥茶是給所有人喝的,你要是渴了,就自己拿。”
織田作之助看到冰櫃旁邊的垃圾桶裡麵全是一次性紙杯,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見到羽久進手術室二十幾分鐘還沒有出來,織田作之助才給自己倒了一杯麥茶,喝完之後見垃圾桶滿了,幫忙收拾垃圾桶,重新套好垃圾袋。
夏目羽久這個密醫的診所跟其他診所不太一樣,不僅乾淨,而且消毒水的那嗆鼻的味道並不是那麼重,旁邊的書架上還擺滿了書籍,不過少有醫書,讓人覺得像是很舒服的書房。織田作之助拿下書架上一本安東尼·馬拉的《我們一無所有》。
他看得入神,連時間也忘記了,直到夏目羽久喊了他三遍先生。
“你、你在叫我嗎?”織田作之助合上書本,“不好意思,我沒有聽到。”
“我經常看到你,但是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織田作之助。”織田作之助拿著書籍的手很尷尬,他覺得自己應該把書放回去,但是這個動作很大,讓人知道在辦公期間看書恐怕會被責怪。“織田。”
夏目羽久說道:“手術結束了,可以把他帶回去了。傷口拆線的問題還得由其他診所醫生做,所以麻煩你通知他們情況。我也已經寫好病曆了。”
夏目羽久並不會給人的感覺一種乖戾囂張的感覺,但是據說他一碰到槍火和飛濺的鮮血,他整個人就會完全不一樣,跟換了一個人格一樣。所以,見到夏目羽久那麼客氣禮貌的回複,織田作之助就很好奇他的另一麵是什麼樣的。
不過,想歸想,織田作之助的好奇心也僅止於思考層麵,隻有幾秒之間。他把書重新放回書架的時候,夏目羽久說道:“你如果喜歡的話,可以借回去看。”
織田作之助正好奇地想問他看過這本書嗎?但是夏目羽久說:“你看完之後,也許可以給我介紹一下。我還沒有看過,你是第三個到我這裡拿了這本書看的人。”
“謝謝。”
織田作之助想知道他們覺得這本書好看嗎?但是他還是隻是想想而已。
“裡麵被他們做了筆記,請不要在意。”
織田作之助一開始還以為是裡麵劃線的句子是夏目羽久做的,沒有想到是前麵兩個人直接在書上做了筆記。“你有印象比較深的句子嗎?”
“「在你自己的故事中,你始終是個英雄。即使在彆人的版本中,你成了一個惡徒」。”
“你喜歡的話也可以做筆記。”
這是織田作之助離開時還在糾結的一句話——總覺得不是很禮貌。
夏目羽久營業時間是到下午五點半。五點半結束之後,他必須要對整個診所重新做一次清潔。如果地方大一點的話,夏目羽久也就需要專門請人來幫忙了。打掃清潔消毒做到了六點半,看了一會兒書之後,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兩個人鬥嘴聲就從走廊傳了過來。
“龍蝦!”
“螃蟹!”
兩個人省略一大片帶有前因後果的前綴後,直接舉著袋子喊起來。兩個人偶爾就會過來串門,一旦撞在一起,兩個人的攀比心就不斷地上攀。就像是被活化了一樣,中原中也會變得情緒高漲(生氣),太宰治也精神百倍(想要繼續刺激中原)。聽說他們最近還要開始組隊做任務,恐怕每天都很熱鬨。
羽久倒是無所謂,忽略兩個人吵架的聲音,看著袋子裡麵的生物動來動去的,說道:“我沒有處理過龍蝦和螃蟹啊。”
“打電話問廣津先生。”
太宰治想也沒有想地就說道。
三個同齡少年擠在閣樓裡麵隻有五步寬的廚房裡麵。雖然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活的螃蟹和龍蝦,但是已經燒沸了一鍋熱水。三隻龍蝦和三隻螃蟹都一齊倒進了水槽裡麵,六隻甲殼類的觸角和鉗子上下揮舞著,也不知道是在打架,還是在示威。
“看看,這等一下要洗,怎麼就全部扔進去了?”太宰治嫌棄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