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端著碗,一手悄悄碰了碰他的被褥。被褥厚實是挺厚實的,不過並不鬆軟,蓋著這樣的被褥,凍是凍不著了,可也不見得舒服。
有了這一番的體悟後,連音算是明白了,計無咎雖對雲沿重視,又一手帶大他,可計無咎真的算不上什麼合格的家長,生活方麵馬虎的很。
而雲沿的身體狀況該是需要精細的伺候,也或許計無咎就是知道這一點,這才同意將連音帶回來的。
算來也是計無咎選對了人,恰好選中了連音這麼個奔著雲沿而來的任務者。
雲沿見她沒走,又催促她回去休息。
連音再站了會兒,這才聽話的轉身回自己屋。不過回去也不是去休息,而是抱著自己的那床被褥重返了雲沿的屋子。
雲沿還靠坐著沒躺下,見連音去而複返,不由得驚訝極了。
“你這是做什麼?”感受著又一床被褥壓在自己原本的被褥上,雲沿忙問連音。
連音說:“蓋暖和些,對你這咳嗽應該會好許多。”
雲沿不禁問道:“那你呢?”
連音將被褥鋪完,就著他床榻旁的一隻杌凳一坐,就說:“我在這裡守著。”
雲沿微張著口,愣了愣後才說:“你不用如此。”與計無咎相依為命這些年來,除計無咎外,他還不曾被人這麼照料過,這有些嚇著他了。
連音微微一笑,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滿麵誠懇的說:“你救了我一命,讓我不至於餓死,你的師父還將我領了回來,言明就是要照顧你的。”
雲沿說:“師父不過一句玩笑話,我不用人照顧。將你帶回來也不過舉手之手。”隨後語氣低了下來,“人命總不是草芥,既然都已經施了手,總不能再將你留在那裡。”
雲沿那句人命不是草芥說進了連音心裡,身在亂世,又將是成為謀士的人,一計之下便能浮屍千裡的人,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挺叫人意外。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是大過天的救命之恩。你救了我,我自然也是要傾儘己力報答你的。”
連音說完半靠著他的床榻旁,說:“早點休息吧,我就守你一夜,明天我會想法子的。”
她的話讓雲沿好奇,不知道她說的想法子是要想什麼法子。
屋裡沒人說話後一派沉靜,雲沿靠著想了會兒連音說的話,一雙蘊了光的眼往床榻邊看了過去,但隻瞧見依靠著床榻的一半身影輪廓。
過了良久,雲沿忽然開口道:“沒想我疏忽至此,一直都沒問你的名字。”
“我叫連音。”連音閉著眼,輕聲細語的回了他。
“連音。”雲沿咀嚼著這個名字,不是鄉野農戶慣取的名字,反而是個蘊了意的名字,著實有兩分意外。
其實哪裡是疏忽的忘了問名字,不過是沒想問而已。因為不覺得有問的必要,所以哪怕一直不問也沒什麼。
而他此時突然想問了,則是連音這會兒的表現叫他好奇了。
連音很清楚這點,所以回了他名字後,不再開口,閉著眼積攢困意。
雲沿咀嚼過連音的名字後也沒再問她問題,又過了片刻後,床榻裡才傳來躺下和翻身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