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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月皎騰地站了起來。

心臟上的舊傷像是被人用力扒開,在用鹽水淋上幾遍一樣抽搐著疼。

一個月了。

來到這個宏大的星際世界已經整整一個月。

但每個夜晚的夢裡,她都能看見那道燃燒的身影,和漫天的蟲族灰燼飄散下來,染紅了基地的天空。

而她躲在高高的升降台上,雙手鮮血淋漓,悔意和羞愧像是一雙粗糙的大手,緊緊地攥住她的脖頸,令她喘不過氣來。

而現在,就因為她的一時猶豫和退讓,又一次……

“怎麼回事?”

從隔壁懸浮球傳來一道倨傲的女聲。

拍賣師顯然也沒料到進會之前的奴隸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沒了動靜。套上黑色的手套,拍賣師拿著細長的長杆,走到牢籠之前,伸手碰了碰裡麵的人。

沒有動靜。

“怎麼抬上來一個死人。”

“淩燃,是那個曾經的聯盟天才嗎?”

“什麼天才,現在隻是個廢人。除了那張臉,還剩下什麼?”

會場下議論紛紛。

拍賣會的人匆匆上台,打開鐵籠,蹲下身檢查片刻,才搖搖頭。

原本已經準備好高級治愈藥劑的拍賣師正準備收起藥劑退出牢籠,腳下卻被什麼東西抓住。

他低頭,入目便是一雙傷痕累累的手,蒼白的手腕處有著猙獰的密集血洞,此刻已經凝血結疤。

已經沒有了氣息的男人此刻陡然爆發出了不可思議的生命力,狹長的眼眸半闔著,露出一半暗金的眼瞳,如同耀眼的恒星。

拍賣師被男人這一眼看的渾身血液凍結,抓著藥劑的手不知不覺鬆開了些,整個藥瓶掉在地上。

男人鬆開抓住拍賣師的手,蜷縮在地上艱難地喘息起來,他伸出手,取掉地上藥劑的蓋子,一口喝光了裡麵所有的藥液。

淩燃的脖頸處生長著大片的金屬,卷曲的發遮住眼瞳,看不清眼底的情緒。其他人見他恢複了意識,為了防止被暴走的他傷到,紛紛退出了牢籠。

拍賣師打開了麵朝觀眾一側的稀有金屬柵,方便台下的人更好地驗貨。

諸野手裡的杯子被猛然捏碎。

這群人怎麼辦的事!

身後的侍衛上前替他快速處理傷口。

諸野轉頭,站在座椅前麵的少女目光緊緊鎖定在台上的奴隸身上,就連自己手受傷都未能讓她看過來一眼。

該死!

他抬手,示意侍衛替隔壁的懸浮球發送了一道信息。

【這次拍賣上的所有花銷家族承擔,用儘一切辦法拍下那個奴隸。】

懸浮球裡,看到信息的諸靈原本滿是怒氣的小臉陡然換上了笑容,哥哥一向對自己的事情都是不屑一顧,沒想到這次居然如此支持。

她喜歡淩燃很久了。

放在以前,他是聯盟的天才,優先級的計算力,就連多看她一眼都是她的榮幸。現在好了,他受了傷,隻能依仗自己。風暴族以強者為尊,計算力意味著一切,淪為廢物的淩燃對他們來說隻是個累贅。

她見過淩燃軍裝出征的模樣,少年站在達克裡斯族的族徽之下,貼身的白色軍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冷漠驕傲的側臉比她這輩子見過的所有星人都要俊美。

剛開始見到他奄奄一息的模樣,諸靈非常憤怒,她要的是活著的淩燃,即便他沒有那麼強的實力也沒關係。

她雖然不能像風暴一樣給他使用最好的醫療資源,但隻需要控製他的精神暴走就行了,無論用什麼手段。

一想到高高在上的淩燃,帶著乞求的目光跪在她身下的情景,諸靈便再也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

之所以要安排在奴隸場,除了宣示自己對淩燃的主權之外,也有在自己死敵麵前炫耀的意思。

這次哥哥的成星禮,她的對手安鬆清也在邀請之列,兩人雖然不是同族,但都在銀心最好的學校接受了初期教育,從小到大就是競爭者。

那時候沒人不喜歡淩燃,能在安鬆清眼前拍下他,是諸靈的一次最大的勝利。

還沒等拍賣師叫價,她就舉牌了。

“05號客人出價十萬星幣。”

能用懸浮球的客人都非富即貴,這樣的人是看不上淩燃身上暴走的星物機甲的,能夠吸引那些富豪的,大概就是他那張臉。

一時之間,台下的會場多了許多嘲諷的笑聲。

“淩燃這樣的人,居然也淪落到要靠出賣皮囊生活。”

“有錢人真會玩。”

拍賣師看了眼出價的懸浮球,如果客人想要出價,舉牌的同時,感應器就會令整個懸浮球亮起來,不同的亮度代表著不同的加價。

“13號客人出價二十萬星幣。”

諸靈躺在座椅上,漆黑的小短裙下雙腿交疊,輕輕按下加價按鈕。

安鬆清果然會和她爭。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還有幾個懸浮球也加入了競價的行列,原本不被看好的奴隸價格一路高漲,有了諸野的支持,諸靈加價起來肆無忌憚,很快就超過了今晚奴隸的最高拍賣價格,價格從星幣升級為了銀幣。

“05號客人出價十萬銀幣!”

十萬銀幣,也就是十億星幣!

十億星幣,買下一個殘廢的垃圾星人!

安鬆清坐在懸浮球裡,一雙手緊緊拽著衣角,目光落在台上的男人身上。

他的傷勢太重了,即便有高級治愈劑,也隻是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續了一口氣。她想買下淩燃,卻沒想到諸靈出手這麼闊綽,每次加價都直接翻倍,將價格一路推高。

她根本沒有這麼多錢。

安鬆清鬆開手,認命地閉上眼睛。

落在諸靈手裡,也比被那些黑市的人抓取強行剝奪星物機甲要好,至少諸靈曾經那麼喜歡淩燃,不會對他太過分。

“十萬銀幣一次!”

“還有要出價的嗎?十萬銀幣兩次!”

嘩啦——

台上的鐵鏈響動的聲音傳遍整個會場,拍賣師暫停了叫價,轉過頭看著旁邊鐵籠裡的男人。

他穿著一件破舊的白色襯衣,此刻上麵滿是血汙,已經看不清原本的顏色,領口的紐扣不知所蹤,露出纖細的鎖骨,上麵隱約流動著風暴模樣的印記。

淩燃的臉側覆蓋著接近白色的金屬,半闔的眼眸露出些許暗金,他一手撐著籠體,修長的雙腿微微錯位,隨著他站起身的動作,腳踝處的鐐銬發出清脆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