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內瞬間靜得詭異,白沐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還有窗外微風吹過的輕微響動,接著心臟狂跳,不安忐忑,緊張無措。
還是兩個小太監率先回過神來,咚一聲低頭下跪,顫聲道:“叩見皇上!”驚慌失措,但到底打破了令人恐慌的死寂。
兩人被嚇壞了,跪在地上的身軀隱約在顫抖,明明驚嚇得快要窒息,卻不得不閉緊嘴巴小心翼翼,雙手摳在地麵強忍著不發抖,免得前失儀。
從額頭落下大滴大滴的冷汗,在麵前地毯上印出一小團深色的印記,此時的他們心裡幾乎把自己和死人劃上了等號。
他們此時後悔不已,恨不得回到剛才捂住自己的嘴,誰讓他們仗著晚上沒人亂說話,誰又能想到大晚上的皇上會來偏殿,也不知道皇上聽到沒,聽了多少,要是聽到了這條命可就真的沒了。
白沐也嚇了一跳,緊張地看著站在門口的祁淵,非議君王可是重罪。
兩個小太監其實很儘職,照顧他時也很細心,除了話有些多喜歡八卦外,在白沐看來罪不至死,也不想看到他們死。
看到沉著臉不知想什麼的祁淵,白沐張了張嘴到底沒能出聲,剛才的自我懷疑和借口一說還在心裡盤旋,一時間心情複雜,有忐忑緊張有難過,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否定。
到底最後還是不想小太監出事,白沐鼓起一口氣,對祁淵道:“汪~”不要殺他們好不好?
就像一個開關,一旦開了口就不那麼忐忑了,白沐繼續衝祁淵軟軟叫到:“汪嗚~汪?”你到底為什麼救我?為什麼養我?
明明我看起來那麼普通,除了內裡是個人,他不覺得自己比起彆的狗有多特彆。
白沐心裡空落落的,心懸在半空落不到底,也沒有底。
“汪嗚……”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借口,強勢的你不需要借口。
白沐低下頭,聲音仿佛帶著哭腔般沉悶,莫名的祁淵竟在這聲音裡聽出了委屈,是嚇到他了?是自己沒回他不高興了?
祁淵雙眸沉沉晦暗不明地看著地上兩人,無形的壓迫襲來,就在兩個太監忍不住痛哭著認罪求饒時,他出聲淡淡道:“下去吧,把門關上。”
兩個太監愣怔了一瞬,隨即如蒙大赦,劫後餘生般驚喜又慶幸道:“是,皇上!”
原來皇上沒聽到,他們活命了!不僅是太監們這樣想,白沐也是這麼認為,跟著鬆了口氣,又有些落寞。
原來他沒聽到。
偏殿裡沉重的氣氛被打破,殿門被輕輕關上,發出“吱呀”一聲響,祁淵收起周身的威嚴氣勢,向前兩步看著軟墊上的小狗,冷冷叫了聲:“小白。”
仿佛隻是公事公辦一樣,沒有絲毫溫度。
白沐耳朵動了動,緊張不安地低下頭,不敢再去看祁淵,半闔著眼想,其實你可以叫我小沐。
祁淵隻走了兩步便不再往前,八步遠的距離已經是極限,隻要站在這裡能感受到小白的存在就好,失眠帶來的身體上的疲憊一掃而空,幽深的眼底微緩,裡麵卻藏著一道深深的陰霾。
大花的死留下的陰影還是太大,他怕自己會再次失控誤傷,隻能不遠不近地看著,能夠感受到陪伴,也能隨時選擇遠離,小白真的很可愛,他不想傷到麵前這隻小狗。
冷硬多年的眉眼在昏黃的燭燈下更顯柔和,大抵是因為麵前的是一隻小狗吧,心中的防線緩緩降低,一個人守了這麼多年的心忽然有了傾訴欲。
祁淵聲音依舊冷冷的,卻帶了幾分人氣:“朕聽到了,全部。”
白沐聽聞猛地抬頭,瞪圓了眼睛看著他,驚訝道:“汪嗚?”你都知道?!
祁淵看著雙眼晶亮的小狗,感覺哪裡有些奇怪,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接著道:“不過是說朕暴君罷了,這是事實不是嗎?朕就是個殘暴不仁的暴君,朕雙手沾滿了鮮血,外敵的,祁國人的,還有……”動物的。
最後幾個字梗在喉嚨沒能說出口,他哂笑道:“實話罷了,何必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