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鼎(1 / 2)

明明是一句不耐煩的話,提及‘裴姐姐’三個字時,馬澐的語氣卻溫柔了許多。

宋鼎鼎偏過頭,看了一眼漆黑的窗外,腦海中不禁閃過‘月黑風高殺人夜’‘先奸後殺’‘後山埋屍’等一係列毛骨悚然的恐怖詞彙。

早知道醒來後要麵對小師妹,她寧願自己昏睡到天荒地老,最好是在睡夢中與世長辭,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見門外那小祖宗一副隻要她不回話,就隨時要強闖進來的模樣,宋鼎鼎歎了一口氣,精神萎靡的應了一聲。

待她穿戴整齊,打開房門,便看見倚在紅漆柱子上,甩著一張臭臉的馬澐。

裴名讓馬澐照看宋鼎鼎,所以宋鼎鼎昏迷了多久,馬澐便在門外守了她多久。

“快點走!若不是你,守在裴姐姐身邊的人便是我,而不是那個死劍修了!”馬澐陰沉沉道。

宋鼎鼎愣了一下:“死劍修……你是說,黎畫?”

馬澐臉色更難看了:“你知道黎畫?”

她點點頭:“聽說過。”

小師妹有眾多追求者,除了西海龍宮小皇子的男三馬澐之外,作者還著重寫了擁有超高劍術,被譽為九洲第一劍仙的男二黎畫。

這個黎畫是美強慘男二的標杆,秉承著沒有最慘隻有更慘的原則,他為小師妹擋刀子,替小師妹飲毒酒,甚至因為救小師妹,親手埋葬了自己最寶貴的玉闕劍。

可到頭來,卻隻落得小師妹當著玉微道君的麵,對著他扔下一句:“你跟神仙府有關係,自古正邪不兩立,我們不合適。”

關於黎畫和神仙府的關係,作者並沒有多做描寫,隻在後文中提到黎畫曾與神仙府,簽下過類似賣身契的合約。

在小師妹用神仙府為由拒絕黎畫後,黎畫左眼流出一行淚水,從此與神仙府斷絕了來往,一人流浪九洲,與小師妹此生再未相見。

看到這裡的時候,作為‘黎名’粉的宋鼎鼎心疼到直掉眼淚,終於理解到‘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一想到馬上要見到黎畫,宋鼎鼎倒是突然覺得不怎麼緊張了。

既然小師妹在祠堂沒有殺她,便說明她暫時還有利用價值,又或者是有其他什麼原因才沒有動手。

但不管是因為什麼,當時小師妹沒殺她,現在再想下手就不容易了。

如今她算是半個囚犯,玉微道君將她關在大長老府邸裡,為防止她逃跑,必然會在她左□□人監視。

小師妹聰慧,自然也能想通這一點。

馬澐是小師妹帶來的客人,小師妹若是真想殺她,絕不會大搖大擺讓馬澐來找她,不然她一死,小師妹就成了頭號嫌疑犯。

這樣想著,她稍稍安心了些,腳步也不自覺的加快了。

就在宋鼎鼎沉思著,與黎畫見麵該如何打招呼時,那素有九洲第一劍仙之稱的黎畫,正苦著一張臉跪在裴名身旁。

“無臧道君,在下已經把整個天門宗都翻遍了,但就是找不到混沌鎖。”

黎畫忍不住在心中罵娘。

要不是窮到沒錢給他的玉闕劍做保養,他又怎麼會跟神仙府簽賣身契,還要以追求者的身份,常伴在這個堪比魔鬼一般存在的神仙府府主身旁?

跟了他大半年,黎畫就一個感受:這無臧道君太可怕了。

誰能想到,那個名震三陸九洲的無臧道君,會隱匿氣脈靈根,用障目幻術扮作女裝,在天門宗蟄伏整整三年?

在這期間,天門宗竟無一人發現異常,就連那個修煉無情道的玉微道君,都被女裝的無臧道君耍的團團轉,甚至已有生出心魔的前兆。

而他所做的一切,隻不過就是為了將神仙府的傳世寶混沌鎖,合理的送到天門宗手裡,讓他們用混沌鎖開啟天門秘境。

傳說隻要在天門秘境中找到七顆吞龍珠,即可召喚神龍,而善人可召喚出白龍救世,惡人則會召喚出黑龍滅世。

黎畫猜測,想必是善人湊齊吞龍珠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才會將混沌鎖拱手相讓,屆時等天門宗湊夠七顆吞龍珠,他再奪走吞龍珠召喚黑龍。

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可無臧道君心思縝密,從未偏離過計劃之中,甚至為獲取玉微道君的愧疚和信任,硬生生抗下六十二下龍骨鞭,還被宋鼎鼎用鐵烙在臉上烙了字。

這般重傷,便是神仙來了也扛不住,但無臧道君卻隻是養了小半年就傷勢痊愈,竟是恐怖如斯。

黎畫默默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麵上卻未表現出分毫,他裝作沉思一番,出言試探道:“在下有一事不明,道君曾說過那女子留不得,為何此次歸來卻改變主意,還替她擋下弑父之罪?”

他口中的那女子,指的便是宋鼎鼎了。

無臧道君早就知道宋鼎鼎的身世,之前沒有遷怒大長老,現在更沒有必要這樣做。

所以大長老並不是無臧道君殺的。

而無臧道君之前還說過要殺了她,見了麵卻因為宋鼎鼎突然告白就改變主意,甚至還輕薄了她,這不像他的作風。

本來這事跟黎畫沒關係,他隻要做好他分內之事即可。

但他實在好奇,連龍骨鞭都硬生生扛下來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句虛偽的告白和親吻,便輕易改變了原計劃?

他現在茶不思飯不想,滿腦子都飄著一句‘他們之間是不是有奸情’以及‘我是不是找到無臧道君的軟肋了’。

所以即便知道自己問出來,無臧道君不一定會回答,甚至還可能會因為他多嘴而罰他,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裴名正在烹茶,氤氳的霧氣模糊了他的麵容,他垂首細細把玩著撚在指尖的龍井茶葉,似乎並不在意黎畫的試探。

就在黎畫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微微側眸,斜睨著黎畫道:“她和我曾是舊識。”

黎畫像是挖掘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八卦一樣,將腦袋往前湊了湊。

要知道神仙府遺世獨立,已存世上千年,曆屆府主皆是神秘至極,但他們的身世,大多有跡可循。

像是無臧道君這般憑空而出,不論身世還是過去都如同謎一樣的府主,千百年來還是第一個。

若是宋鼎鼎與無臧道君乃是舊識,那是不是說明她知道無臧道君的身世和過去?

在將黎畫的好奇心放大到極致後,裴名輕笑一聲:“後來她變了太多,我不喜歡。”

這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令黎畫有些摸不著頭腦。

無臧道君這句話,想表達的意思是什麼?

他們兩個原是舊相識,因為後來的她,變得讓他不喜歡了,所以他就把人家宋鼎鼎的全族給滅了?

那昨天親她又算什麼?

難不成,無臧道君又改變主意,喜歡現在的宋鼎鼎了?

黎畫正要追問,屋外不遠處卻隱約響起了腳步聲,他估摸著應該是馬澐帶著宋鼎鼎來了,薄唇抿了抿,還是沒再繼續問下去。

其實裴名就暫住在宋鼎鼎隔壁不遠處的小院子裡。

剛邁進裴名暫住的小院,馬澐便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堂屋裡。

宋鼎鼎跟了上去,她本是衝著黎畫去的,進了屋後,視線卻自動略過了黎畫,直接落在了裴名身上。

大長老停靈期間,天門宗弟子皆是一身守喪的白衣,但獨獨裴名不同。裴名穿著薄柿色衣裙,鴉青色長發隨意披散身後,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兒,不張揚也不過於低調。

紙片人到底和親眼看到的不一樣,當作者花費大量筆墨描寫裴名的美貌時,她一眼掃過去,腦海裡隻留下一個‘女主很美’的印象詞,卻並沒有多少代入感。

如今親眼看到,宋鼎鼎隻覺得,世上沒有任何形容詞,能準確表述出裴名的音容氣質。

似是江東河裡的一葉浮舟,寒冬積雪下的一支孤竹,又像是還未熟透垂掛在枝頭的青柿子,清泠孤寂,遠不可攀。

“你們兩個出去。”

裴名淡如清風的嗓音,喚回了她的思緒,她下意識的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還未走出一步,便聽裴名道:“師姐。”

她側過頭:“啊?”

“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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