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個鼎(1 / 2)

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刻,風止了,樹影也不動了。

站在裴名身後宋鼎鼎,微微張開嘴合不上,眼睛瞪得老圓,滯泄表情中摻雜著微妙感覺。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問題,還是說眼前一幕確實發生了。她竟然看到裴名俯下身子,吻上了黎畫?!

原文有一百多章節,然而裴名和玉微道君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甚至連一個最普通親吻都沒有過。

可到了這裡,這才過了多長時間,裴名親過作為女裝師姐自己,還親過女扮男裝自己,現如今又親了……黎畫?

她曾因為此事認為裴名是個蕾絲邊,後來又覺得裴名對男裝自己有好感。然而到了現在,她卻是有些搞不明白,裴名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難道說,對於裴名而言,親吻隻是表達情緒一種方式嗎?

所以剛剛她說自己覺得有點尷尬時,他才會問她那一句——你很介意?

這樣想著,宋鼎鼎舒了一口氣。

原先她確很介意,要不然也不會一直躲著裴名,但現在讓裴名這麼一搞,她倒是感覺稍微自在了一些。

這短暫又漫長一瞬間,似乎被無限拉長。

黎畫臉色一變再變,麵色蒼白又泛紅泛綠,五顏六色看著好不精彩。

他一把推開身前裴名,倏忽掐著嗓子俯下腰,對著地麵嘔吐起來。

剛剛吃下去補元丹,如數被吐了出來,黎畫眼眶微微濕潤,頰邊還泛泛著一抹虛白。

裴名借了位,又隔著一層麵紗,其實並沒有直接接觸上,但黎畫還是覺得很崩潰。

想他紅顏知己遍布三陸九洲,逢場作戲也是常有事情,但他從未跟男人這麼近距離接觸過,更彆提麵前這個男人還不是個普通人。

黎畫終於想起了,剛才無臧道君對他做出口型是什麼,分明就是在說:天下沒有白吃午餐。

現在他被身體力行上了這生動一課,總算是明白了這其中深刻道理,並留下了三室一廳那麼大麵積心理陰影。

黎畫這邊動靜不小,引得眾人紛紛圍了上來,倒是裴名親完就走了,瀟灑連句解釋都沒有留下。

玉微道君方才忙著聯係陸輕塵,並沒有注意到裴名和黎畫他們乾了什麼,此刻他走過來看到黎畫虛弱無力臉色,隻以為是黎畫身上傷勢加重了。

他微微蹙起眉頭,詢問道:“往前再走五、六裡便是一條長達三千七百仞江河,陸輕塵和顧朝雨已經到達了下一層秘境,不多時,便會有一條船來載我們過江。你還能撐住嗎?”

剛剛在動物王國城門外,被猛獸撕咬死了十多個人,受重傷人約莫有二十多人。

其中重傷者,有被猛獸咬傷了腿,有在逃跑過程中摔斷了胳膊,大家都已經疲憊不堪了,沒人有精力再去兼顧彆人。

撐得住就繼續往前走,撐不住便留下歇息。然而時間有限,若是誰拖累了隊伍進度,那到了最後,便隻能被拋棄。

宋鼎鼎聽懂了玉微道君言外之意,她攙起黎畫胳膊,對著他道:“隻有五六裡路而已,我扶著我師父走,不勞玉微道君費心。”

玉微道君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揮了揮手,跟著吞龍珠指引,讓隊伍繼續往前進。

黎畫看著身形欣長削瘦,實則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一種,宋鼎鼎攙著他往前走了沒多久,便感覺到有些吃力。

她想了想,掏出白玉小瓶,吃了三顆裴名給靈氣丸,又拿出了五顆遞給黎畫:“師父,你剛剛吃進去靈氣丸都嘔出來了,怕是沒有功效,再吃幾顆補補……”

話未說完,黎畫便瘋狂擺手,生怕拒絕慢了,宋鼎鼎會把補元丹送進他嘴裡。

人不能在同一個坑裡摔兩次,他要是再經曆一次那樣事情,絕對要收拾包袱連夜買站票離開天門秘境,到崆峒山上成立一個崆峒派。

宋鼎鼎看著黎畫寫滿抗拒眼眸,不禁有些疑惑。

剛才她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黎畫不是至死不渝,深情美強慘男二人設嗎?

原文中黎畫,甚至為了能讓裴名多看他一眼,替裴名擋刀,替裴名喝毒酒,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按理來說,黎畫被自己愛慕已久女子親吻,應該表現得微微羞澀,再帶著稍許不可思議和雀躍之情。

然而,黎畫卻在親吻過後表現出錯愕,焦灼,甚至於直接嘔吐了起來。

難不成,他是有什麼心理疾病嗎?

宋鼎鼎曾經聽說過一種心理障礙叫‘性單戀’,主要表現是對一個人產生愛戀之情,卻不希望獲得對方回應。

簡單來說,就是我喜歡你,也願意為你付出一切,但你千萬不能喜歡我。

因為一旦你喜歡我,那麼我對你所有愛戀,都會隨著你回應而消失。

一般性單戀人,都是曾經遭受過什麼心理創傷,才會漸漸形成這樣心理障礙。

宋鼎鼎看著黎畫表情微微複雜,如果黎畫真是性單戀,那他就太可憐了。

黎畫從原文一出場,便一直追隨在裴名身後,他那麼努力試圖追趕上他心中明月。

可到頭來卻是水中月,鏡中花,不過是一場不可碰觸,虛無縹緲夢。

宋鼎鼎歎了一口氣,暗暗發誓以後要多多關心黎畫,儘可能幫黎畫解開心結。

在吃過補元丹後,她體力恢複不少,很快便帶著黎畫趕上了大部隊。

陸輕塵跟玉微道君傳玉簡通信時,說是還有五六裡路程,但實際上他們走了差不多十裡地。

而此處跟陸輕塵描述江河,相差甚大,一望無儘江麵泛著波光粼粼,遠處停著一葉漁舟,看著甚是單薄。

玉微道君走上前,與漁舟內老叟交談道:“請問老者可是來接我們過江?”

老叟身著蓑衣箬笠,手裡拿著細長煙槍杆,吸了一口旱煙,在雲煙霧饒中答道:“老頭子我一天隻能撐舟過三趟江,一船能乘十五人。”

說這話時,老叟看向等在江河邊百餘人:“一到夜裡,江裡會躍出水鬼上岸殺人,往前跑往後逃都沒用,留在此地過夜人必死無疑。”

老叟煙腔不大不小,使了兩分內力,剛好足夠江邊等待眾弟子們都聽見。

宋鼎鼎看著那單薄漁舟,不禁蹙起眉頭。

老叟意思是,他一天撐舟三趟,能帶走四十五人,而剩下人,不管逃去哪裡都會被水鬼抓住殺死。

這分明就是在給他們出難題,人性薄涼自私,誰也不會明知道自己留下就得死,還能無私奉獻說一句‘我願意留下’。

很有可能,不等他們商量好誰上船,誰留下,他們就會為了活命而自相殘殺起來。

喧嘩嘈雜聲在身邊炸開,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們為了爭搶離開這裡,坐上漁舟活命權利,一改往日表麵和睦友好虛偽麵目,對身邊人謾罵譏諷,甚至大打出手。

“我剛才為了救同門師兄妹,手臂都被獅子咬掉了一塊肉,應該讓傷殘者先乘船離開。四肢健全人就該留下,即便到了夜裡遇到水鬼,大家互相照應,也定是能共同度過危難。”

“你放屁!我們都是為了拯救三陸九洲,才來此尋找吞龍珠。天門秘境危險重重,接下來還有五層秘境,就應該讓身體健全人先過去,要不然指望你們這些殘廢人繼續去找吞龍珠嗎?”

“就是!我們應該以三陸九洲黎明蒼生為重,難道你們忘記了我們來這裡目了嗎?就算你們犧牲,那也是為大義犧牲,還有什麼不滿足?”

“沒錯,你們受傷殘障,就隻會拖累我們罷了,還不如留在這裡。以後我們出了天門秘境,也好將你們英勇事跡口口相傳下去,不讓你們平白犧牲了性命。”

……

不多時,身體健全沒有傷殘人,便已經占領了道德層麵高地,他們滿口大義蒼生,卻不過是為了想要活命而找出借口。

受重傷二十多人,麵露絕望,他們說不過那些人,可他們隻知道自己不想死。

最起碼他們強撐著難忍疼痛,從動物王國一路跑了將近二十裡地路程,不是為了來江邊送死。

見玉微道君似有動容,他們悲戚將視線投向宋鼎鼎,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宋鼎鼎感受到身上投來道道灼熱目光,心下有些無奈,他們還真把她當做救世主了,也不看看這裡有她做主份嗎?

沒受傷人還不夠分上船名額,更彆提這些受傷人裡,除了幾個修為高強男女弟子,剩下大多是外門低階弟子。

在玉微道君眼裡,沒有絲毫價值人就是廢物,而廢物隻會拖累他們前行尋找吞龍珠腳步。

玉微道君也察覺到了那些人目光,他眼眸微沉,看著她問道:“依你所見,該如何是好?”

宋鼎鼎臉色一黑,不禁在心底以他父親為半徑,問候一番他十八輩祖宗親戚。

好家夥,玉微道君自己不願當惡人,便想將這個麻煩推脫給她。

她能怎麼說?

他不就是想借著她口,讓那些重傷人就在這裡嗎?

“玉微道君此言差矣,你是大家主心骨,遇到這樣分歧,自然該是你來做決議。”

沉默一路黎畫,沒好氣道:“要讓我說,眼下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提什麼拯救蒼生百姓?倒不如一起留下喂水鬼好了。”

玉微道君被噎了一下,緩緩道:“遇見這種情況,也是情非得已,說氣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三陸九洲蒼生為重,若尋不到七顆吞龍珠,待魔種降世,無辜犧牲性命會更多。不如受傷人就先……”

宋鼎鼎突然開口打斷他:“抽簽,抽簽決定誰留下。”

“就算將受傷人留下,剩餘七十多人,也難以抉擇出四十五人乘船離開。乾脆大家一起抽簽,將選擇權交給命運,給自己留一份體麵。”

她言外之意便是,即便排除掉二十多人重傷者,乘船人選依舊分配不公,難保不會出現為了保命而互相殘殺局麵。

玉微道君沉吟片刻,微微頷首:“若是大家沒有意見,這樣也可以。”

或許是宋鼎鼎口中‘體麵’二字戳到了眾人心窩子裡,他們看著身邊同門師友,那一張張熟悉臉龐上,為了搶奪活命機會,出現了各種令人感到陌生情緒。

扭曲,憤懣,怨恨,痛苦。

他們都想活下去,誰都不想被拋下,可乘船人選隻有四十五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