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個鼎(1 / 2)

裴名看著緊閉的房門,挑了挑眉。

屋子裡隱約傳來白綺踢板凳的聲音,他沒有多作停留,轉身走向黎畫的房間。

白皙修長的手落在房門上,剛想推門,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翻過手掌,指關節微曲輕叩房門。

聽起來有些虛弱的聲音從房內傳來:“進來。”

兩扇門‘吱呀’一聲推開,隨著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黎畫從榻上撐起身子,側過頭看向他:“無臧道君?”

說著,黎畫便想坐起來下床。

“不必起身。”裴名搬起黑檀桌旁的圓杌椅,放在床榻邊坐下:“請教你一個問題。”

黎畫一聽他連‘請教’這個詞都用上了,連忙坐直身子,正色道:“你說。”

裴名問:“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剛剛挺直起來的腰板,一下彎了回去:“就這……”

一道微微冷冽的視線掃來,黎畫嗓音戛然而止,他悻悻然的閉上嘴,抿了抿唇線。

說起愛情,黎畫的紅顏知己遍布三陸九洲,但他最喜歡的還是他的玉闕劍。

唯一一次想要嘗試認真對待感情,卻遇上想給全天下男人一個家的白綺,結為道侶的第二天就被卷走全身家當。

問題是白綺順走那十塊高階靈石便也罷了,可她離開時還帶走了他的衣裳。

他到現在還記得,當天離開客棧時,他連房費都付不起,隻能裹著床單跳窗戶逃走,出門還被人當做采花賊追了三條街的心理陰影。

不過這種丟臉的事情,黎畫自然不會說出來,他沉吟片刻,低沉道:“愛的感覺,應該是心跳加速。”

裴名:“?”

黎畫正要繼續說下去,張了張嘴,突然想起眼前人沒有心臟,連忙改口道:“就,就不跳也行,反正就是那個感覺……”

裴名換了個問題:“怎麼愛上一個人?”

黎畫側過頭:“你想愛上阿鼎?”

他淡淡‘嗯’了一聲。

黎畫停頓一下,表情看起來有些一言難儘。

一個連心臟都沒有,早已喪失人類情感的活死人,如

何愛上阿鼎?

而且無臧道君想要愛上阿鼎的目的本就不純,談什麼愛不愛,分明就是利用她。

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才湊到兩顆吞龍珠,還有五顆吞龍珠沒有著落,無臧道君為什麼突然這麼著急?

“被獻祭的人……”黎畫看著他,遲疑著問道:“一定要是阿鼎麼?”

黎畫有一肚子的問題,不止是想要問這一個,他還想問裴名,為什麼要選阿鼎,為什麼不能是玉微道君,既然都要犧牲,為什麼不去愛一個無關緊要的普通人。

可話到了嘴邊,也隻有這一句,一定要是阿鼎麼。

裴名沒有說話,但沉默又像是最好的答案。

黎畫低下頭:“我聽人說,阿鼎給你親手雕刻了一個小鼎。你剛才在樓下看沒看到她的手?”

他沒有等裴名回答,繼續說道:“我妹妹為了掙錢糊口,每次我不在家的時候,都會撿一些木頭回去雕刻些小玩意拿去賣,弄得手上都是傷口。”

“我練劍練得手上都是硬繭子,總以為她受的都是小傷,平日也沒見她喊過疼,便以為她真的不疼。”

“直到有一天我回來得早,看到她坐在院子裡,將草木灰灑在手上,止完血後,一邊哭一邊繼續雕木頭。”

“十指連心,怎麼會不疼?”黎畫低聲喃喃著,睫毛輕顫兩下,陰影下的眼眸中微微濕潤:“無臧道君,你覺得阿鼎疼嗎?”

他擦了擦眼角,歎息一聲:“是了,阿鼎是你的棋子,疼不疼你也不會在意。”

裴名抬眼看他:“說完了?”

黎畫不語,低著頭。

聽著床榻邊傳來的細微聲響,他用眼角偷瞄了一眼,見裴名將圓杌椅搬回原位,便要轉身離去,心下一橫,咬牙喊道:“如果你一定要這樣,那我幫你……”

“我幫你愛上阿鼎。”

黎畫從未見過這般絕情之人,就像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就連修煉無情道,以冷心絕情著名的玉微道君擺在裴名麵前,那都得是往後靠邊站的弟弟。

也是,畢竟裴名對自己都能下死手,當初隻是為了讓玉微道君對

他有愧疚感,便硬生生受下六十多下龍骨鞭。

阿鼎傷到個手而已,在他眼裡又能算什麼?

現在的阿鼎,根本不足以讓裴名動搖想要見到裴淵,報仇雪恨的這份心情。

黎畫覺得,他或許可以反向輸出——既然裴名非要如此,那他就推波助瀾,讓裴名真真切切愛上阿鼎。

到那時,他不信裴名還能眼都不眨一下的獻祭阿鼎。

黎畫冷靜分析道:“阿鼎比劍時,被陸輕塵傷到腰後,想必處理傷口定是不便。待晚些時候,你去她房間幫她包紮上藥。”

裴名離開的腳步微頓,他黑眸微暗,輕聲道:“好。”

……

宋鼎鼎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受傷。

方才受傷後,足足耽擱了小半個時辰,後腰上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然而乾涸的血液卻將褻衣與血肉粘黏上,想要處理傷口極為不便。

處理這樣和血肉衣物粘黏在一起的傷口,需要用生理鹽水沾濕傷口處,待粘黏處被生理鹽水泡軟,再將粘在傷口附近的衣物輕輕剝離,塗抹碘伏或酒精進行消毒。

這裡沒有無菌的生理鹽水,也沒有碘伏和酒精,她隻能想辦法用類似的東西取代這些消毒的藥物。

她找客樓裡的丫鬟,幫忙取來了些鹽和清水,按照09%的配比,大概取用九克鹽,再配上一千毫升的水,融製成生理鹽水。

自己製作出的生理鹽水不是無菌,並且配比稱量不夠精準,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也隻能先這樣湊合一下了。

宋鼎鼎將製作好的生理鹽水放在一旁,取來剪刀、針線和最普通的草木灰備用,坐在梳妝鏡前,背對著鏡子,扭過頭看向銅鏡。

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將浸濕的緞綢覆在傷口上,門外卻倏忽響起‘篤篤’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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