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十個鼎(1 / 2)

夕陽的餘暉照耀在海麵上,白色海鷗消失在海平線的儘頭,風輕輕吹過,漾起一層層金色漣漪,將一切暗潮湧動埋藏在海底。

這是宋鼎鼎第一次看到海邊的落日。

本該美好,難忘,如今要以這種痛苦、煎熬的方式結束,永遠成為她心底的遺憾。

她不甘心。

明明她的少年近在咫尺,此時此刻卻成了觸不可及的生死之距。

宋鼎鼎瘋了一般的掙紮著,指甲尖銳刺進那人的手臂中,狠狠地,用力地紮進去肉裡,而後向下猛地一刮,令身後那人發出了低不可聞的悶哼聲。

她指甲縫裡卡著肉沫和鮮血,趁著那人分了神,使出渾身僅剩的力氣,想在礁石上沾著濃稠的血液寫下‘宋’字。

然而就在她動手準備寫時,她突然想起,身後那人也不是傻子,即便她拚儘全力留下痕跡,那人若是事後注意到,也可以擦洗乾淨。

宋鼎鼎停頓一瞬,用力揮舞起一隻手臂,在故意吸引到了那人的視線後,她沾著鮮血,一筆一劃在礁石上寫著‘宋’字。

或許是她不自量力的垂死掙紮,引起了身後那人的興趣,那人卻是微微卸了兩分力氣,準備等她寫完那個宋字後,再用力勒死她。

宋鼎鼎趁此機會,將另一隻手掌藏在腹部,用拇指按動儲物戒,將初見那日她打噴嚏流鼻涕時,少年遞給她的那塊手帕拿了出來。

缺氧的窒息感幾欲讓她昏死過去,也不知是什麼動力,強撐著她在腹部前的沙地中刨開了一個小坑,將手帕埋了進去。

那寫在礁石上的血字,完全是為了轉移身後那人的注意力,待她一走,那人定會將礁石上的血跡清理乾淨。

但那人一直盯著她寫字,反而會大意疏忽了她埋在沙地裡的帕子。

若是海水漲潮,大概可以衝到這裡,將淺埋在沙地裡的手帕衝出來。

手帕上沾著血,她想他隻要能看到這手帕,便會明白,她沒有失約,更沒有不辭而彆。

這樣等到下一次原主父母來海島時,或許他會詢問起此事來。而宋家夫人是個聰明人,想必她在畫舫船上說的那些話,宋家夫人也聽進去了一兩分。

屆時能不能幫到他,便看命運的造化了。

在她埋手帕的同時,那隻沾血寫字的手,自始至終都不敢停頓,生怕引起那人的懷疑。

這樣簡單的兩個動作,對於一個大腦即將缺氧宕機,從頸間到臉頰都布滿青紫色痕跡的人來說,卻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那份不甘心,那份深埋在心底的遺憾和憤然,支撐著她完成了這艱巨的任務。

待她寫完礁石上的‘宋’字,身後那人從鼻間發出了一聲譏誚的輕嗤,疏忽加大了掌間的力氣。

濕潤的眼珠驀地凸起,仿佛隨時都會爆掉,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拿出鏡子用指尖觸碰了上去。

一陣刺眼的白芒過後,宋鼎鼎重新獲得了新鮮空氣,她雙手交叉握在頸間,猛咳聲不住,像是溺水剛剛被救上來的人。

相比起活活被人掐死,出入幻境時的滾筒式攪拌便顯得舒適極了。

待宋鼎鼎感覺到身體逐漸平穩後,光芒漸漸消失,她睫毛輕顫兩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岩洞地麵上冰涼的觸感,令她生出了幾分惆悵之意。

她抱著雙膝坐在潮濕陰冷的地麵上,看著岩洞中全部炸裂開,碎了一地玻璃碴子的長鏡,心底掩蓋不住的失落。

鏡子碎了,她再也見不到少年了。

宋鼎鼎怔愣著。

久久,深吸了一口氣。

就像莊主所說的那樣,他曾在幻境中無數次看到夫人死去,因為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根本無法改變。

所以,她何必要沉浸在一個幻境中,為一件本就無法挽回的過去而難過悲傷?

而且就算是幻境,不管結局如何,她已經拚儘全力去救他了,不是嗎?

宋鼎鼎掐著指腹,一遍遍在心底重複著:這是幻境,這隻是幻境。

她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拍了拍衣衫上的泥土,爬起身來,往離開暗道的方向走了兩步,又突然頓住腳。

她想起他們第一次在岩洞中暈倒,是打開棺材後,被一陣刺眼銳利的光芒波及。

據莊主所說,那是吞龍珠散發出的光芒,而暈倒的他們,也是因為這顆吞龍珠的光芒,才會陷入幻境之中,在痛苦和絕望中掙紮。

假設第一次暈倒是吞龍珠藏在了棺材裡,那她第二次單獨前來岩洞裡尋找吞龍珠時,棺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她又是如何通過鏡子,進入幻境之中的?

宋鼎鼎轉過頭,看向牆壁上鑲嵌的上千顆夜明珠。

就算是照明,也用不著鑲嵌那麼多夜明珠在此地,莊主這樣做,到底是什麼用意?

宋鼎鼎重新走了回去,她對著那些散發著淡淡光暈的夜明珠看過去,一顆一顆,視線在夜明珠上逐個掠過。

直到她將眼睛都給看花了,終於在岩洞牆壁的西南角,找到了泛著淡淡玄色琉光,隱約呈現出龍眼的珠子。

七顆吞龍珠,分彆映出龍的首、尾、須、角、鱗、爪、眼,而鑲嵌在牆壁上的這顆吞龍珠,正是代表著龍眼的那顆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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