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個鼎(2 / 2)

他皺著眉頭,眉心恨不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裴名沒有回答,卻是反手將酒壇裡的酒水,倒在了血肉模糊的手掌上。

被釘透在十字架上的手腳,皆有一個血窟窿,約莫有小拇指指甲蓋那麼大,燒酒從血窟窿中穿過,混合著早已凝結的鮮血,嘩啦啦流淌在馬車裡。

玉微道君神色一怔,像是還未反應過來,倒是黎畫一下明白了裴名的用意,看著那血淋淋的手掌,五官都快皺到一起去了。

“傷口太深,要用酒水清洗創口。我在幫裴姑娘清理傷口!”

黎畫的聲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齒的,聽得玉微道君心情複雜。

他光顧著安置其他弟子,卻忘記了裴名手腳都受了傷,到最後裴名隻能來找黎畫幫忙清理傷口。

這都是他這個師尊的失職。

“本尊有傷藥,無須你用這種方式清理傷口。”玉微道君在月光之下,朝著他伸出一隻手去,嗓音微微放柔:“下車。”

裴名將酒壇放在坐席間,淡淡笑道:“這三更半夜,不敢勞師尊大駕。”

聽著那血水和酒水混合在一起,滴滴答答向下流淌的聲音,黎畫一刻都不想跟玉微道君繼續待下去。

他冷著臉道:“等包紮好了,我便讓人護送裴姑娘回馬車休息,玉微道君要是沒事,就彆橫在中間擋路了。”

說罷,他便將車簾拉下,對著管家派來的車夫道:“繼續走。”

車夫鬆開韁繩,馬車又重回左右輕晃的行駛狀態,玉微道君愣在原地,伸出去的手還懸在空中。

黎畫探過身,將酒壇子扔出車窗外,聽見‘哢嚓’一聲脆響,他眸色微沉:“你便是將喝酒之事,推辭到我身上,我也會配合你。”

言外之意,大可不必用這般自虐式的方法,換取玉微道君的信任和愧疚感。

“還有,我不明白,既然你沒有醉,方才又胡言亂語什麼?”

黎畫像是豁出去似的,乾脆將憋在肚子裡的話,一股腦都倒了出來:“明明可以愈合傷口,卻非要留在手腳上疼著,我要是有你這自愈的能力,我做夢都要笑醒,真是搞不懂你。”

以他的身份,對裴名說這種話,何止是僭越身份,完全就是在找死。

但他憋了一路,再不說出來,就要將自己憋死了。

黎畫說的痛快了,也沒準備等到裴名的回複,反正他一向不愛說話,每次都像個悶葫蘆一般。

大不了就等著責罰,反正裴名現在還得需要他,暫時應該不會殺了他。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裴名不但沒有責罰他的意思,甚至還開口說了一大段話。

“上次,我給阿鼎處理傷口。”

“她後腰上的劍傷,足有五寸長,橫貫腰間。隻要我抬抬手,便能讓她的傷口愈合。”

“但我用針線,一針一針給她縫上。”

黎畫張了張嘴,看著他的神情變得複雜。

所以,裴名剛剛往自己手掌上的血窟窿裡倒燒酒,是因為介懷給阿鼎縫針的這件事?

如果真是這樣,那是不是說明,裴名已經開始對阿鼎心軟了?

黎畫正想勸慰他兩句,便聽到那道清泠的嗓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我在幻境裡又看到了她。”

“她跟我記憶中的一樣美好。我們一起堆了雪人,打了雪仗。我給她煮茶,喂她吃雲片糕,夜裡她掉下了床榻,躺在我身側熟睡。”

“她要離開的前一日,邀我去遊船。我穿了她最喜歡的顏色,提前了半個時辰到海邊等她。”

“她叫我一定要去,我便等了她整整一夜。直到日出之時,丫鬟找來,說她昨日一早便跟父母離開了海島。”

“我淩晨而歸,因此撞破了他們的談話,被他們打斷全身的骨頭,戴上鐐銬關進了不見天日的地窖裡。”

“她父母每隔半月就會來海島一次,用藥吊著我的命,每當骨頭愈合之時,便會通知他們重新打斷我的腿骨。”

裴名垂著眸,輕笑道:“我以為,我恨她是因為她的不辭而彆,是因為她父母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是因為她的狠心絕情,是因為她忘記了我們共同的過去。”

“但從幻境中醒來,我才發現。即便重來一次,我依舊沉溺其中,甘之若飴。”

“更為可怕的是,她隻需要喚一聲大哥哥,我便想要原諒她。”

“而現在,我更慶幸的是她沒有記起全部的回憶,她不知道我就是無臧道君,也記不得慈悲是她贈予我的短劍。”

“你當初問我為什麼一定要獻祭她,為什麼不能是玉微道君或馬澐。”

“因為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愛上任何人,能成為我軟肋的人,一定是她。”

說罷,他便掀開車簾躍下了馬車,隻留在黎畫一人在夜色中獨自迷茫。

幾十輛馬車行駛在夜色中,許是陸陸續續走了兩個多時辰,在天邊的熹光微亮之前,停在了一處寺廟外。

玉微道君走到巍峨莊嚴的金寺前,輕叩紅漆門上的鐵環,叩了三下,便頓住了動作。

約莫過了片刻鐘,有穿著灰袍的僧人推開了兩扇紅漆大鐵門,放下手中清掃院落的掃帚,雙手合十:“住持等候各位施主已久,請施主們跟小僧前去廟堂。”

玉微道君學著灰袍僧人的模樣,雙手合十,微微俯身:“勞煩小師傅帶路。”

從馬車到金寺,隻有十幾階石頭堆砌成的石階,然而對於身懷六甲的男弟子們來說,走起來便顯得尤為吃力。

宋鼎鼎是在半途中醒過來的,白綺一直守在她身邊,擦汗倒水,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為了能讓她儘快恢複,白綺甚至拿出了珍貴的生蠱,喂給了宋鼎鼎。

生蠱是個好東西,聽她父親說,這東西在緊要關頭能續命,雖然隻是假象,所謂的續命也不過是讓將死之人能多活上一時半刻。

宋鼎鼎因為服用了生蠱,恢複了不少精氣神,腰後的傷口也不怎麼疼了。

白綺硬要攙扶著她上台階,她拗不過白綺,便半推半就的被白綺扶進了寺廟裡。

在秘境中一路到現在,大多弟子殘的殘,廢的廢,還有一部分人懷了嬰靈走不快,零零散散拉開在寺廟內外。

宋鼎鼎跟白綺周圍是稀散的人群,她耐著性子等到僻靜之處,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跟裴名是舊相識?”

白綺點頭道:“算是吧。”

“他小時候……”宋鼎鼎放低了聲音,垂在身側的手臂微微繃緊:“住在海島上嗎?”

白綺有些不解道:“住啊,我也在島上長大的。那三陸九洲,除了人界的三大陸,誰不住在島上?”

九洲之上,全是海島,就連天門宗以及各大宗門派,也都是建在挨著海邊的島嶼高山上。

這話倒是實誠的很,一時間竟是堵得宋鼎鼎有些無言以對。

她發現白綺的腦回路很簡單,如果拐外抹角,根本問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來。

宋鼎鼎咬了咬牙,直言問道:“你知道裴名和神仙府的無臧道君之間是什麼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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