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那邊隻答複了這一句,緊接著便被切斷了。
大長老跟這些人進入天門秘境的方式不同,他是三魂七魄被鎖了進來,連軀殼都沒有,自然也不受秘境所控。
因此,他化神期的修為,絲毫沒有受到秘境的影響。
而如今,他又占用了呂察的身體。
雖然外來客殺不死秘境裡的人,但呂察是秘境中人,他可以借用呂察的手,殺死任何他想殺的人。
在大長老看來,目前這層秘境裡的人,除了無臧道君,剩下的人都加在一起,也沒人是他的對手。
他抬手掐訣,幻化成了僧人的模樣,繞過樹林,匆匆走向女弟子所居的院落中。
大長老用了兩分靈力,腳下生風,又從樹林走了近路,自然要比宋鼎鼎和嘉多寶先到院子裡。
他先躲了起來,一直等到嘉多寶走進屋裡換衣裳,而宋鼎鼎一個人等在院子裡的時候,才緩步走了出來。
“施主,原來你在這裡。”
他微微弓著腰,雙手合十:“住持喚施主前去抄經。”
大長老特意避得遠,就是知道宋鼎鼎警覺,怕她看出什麼異樣來。
自從她進入秘境之後,他便一直跟在天門宗弟子中,尋覓害他至此的宋鼎鼎。
都說槍打出頭鳥,她表現得實在太過優異,他很快就將視線轉移到了她身上。
在靠近她後,他發現他的魂魄越來越實體化,甚至有時候能在她沉睡時,用雙手掐住她的脖子。
他時時刻刻跟在她身邊,原本他以為,自己很快就能依靠吸收她的精氣,修煉幻化出實體。
但在離開動物王國後,她為了擊退水鬼,跟神仙府的無臧道君定下了契約。
她背後的藍色蝴蝶,比驅魔辟邪的符紙還管用,他再也靠近不了她半分。
他隻能去找宋芝芝,在她夢境裡不斷暗示,然而她一心隻有發財夢,試探過宋鼎鼎一次後,便再也沒了動作。
多次糾纏過後,他發現宋芝芝認準了自己在做噩夢,寧可夜夜失眠,也不按照他的話去做。
無奈之下,他隻能暗中觀察,尋找新的契機。
而陸輕塵,便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很難接近陽剛之人,所以他原先隻能在夜裡,接近宋鼎鼎、宋芝芝等這些女子。
許是天命,陸輕塵就在這時候懷了嬰靈,體內陽剛之氣消失,他便趁機進了陸輕塵的夢,說清了來龍去脈,並許諾幫陸輕塵挽回顧朝雨。
陸輕塵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在許願池許願,幫他借助呂察的身體借屍還魂。
年輕的身體固然好,但呂察是秘境中的人,定是離不開這裡,他需要一個更合適,更強大的軀殼。
——譬如,玉微道君。
“大半夜,去哪裡抄經?”
聽見宋鼎鼎抱怨似的語氣,便知道她並沒有懷疑什麼,他連忙道:“小僧隻是代為傳達,施主不如親自去問住持。”
她沉默一陣,緩緩開口:“那你帶路。”
大長老早就料到,她會小心行事,不可能輕信他人的話,所以幾乎沒有停頓,便低低應了一聲。
他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帶著她往許願池的方向走。
住持並不住在那裡,然而宋鼎鼎又沒去過住持的房間,自然是他怎麼帶路,她就怎麼走。
所有宗門弟子,都知道了外來客殺不死秘境裡的人。但有了呂察被陸輕塵許願殺害在先,若她在住持的屍體被發現之前,曾去過許願池……
大長老頭顱微低,嘴角的笑意掩在了黑暗中:“天色黑,施主注意腳下。”
宋鼎鼎應了一聲,嗓音略顯冷淡,跟在他身後,走近了許願池。
許願池在一處院落中,院子前後大門都被落了鎖,平日更是有僧人在內外看守。
就在不久之前,大長老掐準了時間,用障目術,幻化成了宋鼎鼎的模樣。
他用著宋鼎鼎的臉,打暈了僧人,用撬開了門鎖,屆時僧人醒來,便可以指認出宋鼎鼎強行闖入過許願池。
而她又確實從許願池的院子裡走過一遭,到時候,她就是想解釋,也必定是百口莫辯。
大長老帶著她,在許願池裡沒有停留多長時間,便是怕引起她的懷疑。
在出了許願池後,他突然停住腳,表情微微痛苦似的,彎下了腰:“施主,往前直走再左拐,便是住持的房間。小僧許是吃壞了肚子,有些內急……”
宋鼎鼎轉過頭,似是不經意般,抬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這內急,來的可真是時候。”
聽見這話,大長老身子一僵,倏忽有一種手腳發麻,渾身冰冷的感覺。
不好,難道是他做的太明顯,引得她懷疑了什麼?
他現在要裝傻充愣嗎?還是直接殺了她,更改他接下來的計劃?
前者略微有些冒險,而後者來的更穩妥些,隻是臨時改變計劃,怕是會思慮不周,難免會有破綻和漏洞。
就在他沉思之時,卻聽她緩緩道:“天太黑了,我一個人不敢走。”
聽聞此言,大長老微微鬆了口氣:“是小僧疏忽,小僧送施主到住持門外,再去解決內急。”
說著,他便加快了腳步,朝著住持的房間走去。
寺廟的僧人,大多休息的早,此時已是深更半夜,路上悄寂無聲,而住持的房間內,卻還燃著昏暗的燭火。
大長老停在住持門外,見宋鼎鼎走上去,他悄無聲息的後退,直至身影融進黑夜中,再也看不到身影。
宋鼎鼎立在門外,一邊敲門,一邊輕喚道:“住持,你找我?”
屋子裡安靜得嚇人,她喊了好幾聲,都沒有人回應。
她轉過頭去,想問僧人怎麼沒人回答,一扭頭才發現,剛剛帶她來到此地的僧人,已是失去了蹤影。
宋鼎鼎站在屋外,似乎遲疑了片刻,緩緩伸出手去,推開了房門。
而藏在暗中,偷偷觀察著她一舉一動的大長老,目睹她走進住持屋子裡後,唇邊勾起一抹譏笑。
他還以為宋鼎鼎有多聰慧,到底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這般輕易便走進了圈套,他真是高估了她。
在聽到屋子裡傳來一聲尖叫後,大長老除去障目術,恢複呂察原本的模樣。
他本還準備好了如何去叫醒其他僧人,沒想到宋鼎鼎這般膽小,看到慘死的住持,不想著怎麼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第一反應卻是尖叫。
她的聲音又尖又利,吵醒了住在院落附近的僧人,很快便有人穿好了僧衣,朝著住持的房間走了過去。
大長老離開了院落,裝作驚慌之意,跌跌撞撞跑回了瓜田。
這次他沒有用靈力,便是一步步跑了回去,直跑得渾身大汗淋漓,唇色虛白,營造出撞破殺人現場,落荒而逃的模樣。
他回到顧朝雨身邊,她因孕初期的反應,片刻的功夫,竟也倚著樹熟睡了起來。
聽見動靜,她緩緩睜開眼:“呂察?”
他低聲應了一句。
一陣風吹過,顧朝雨清醒了些,看著他額間滲出的汗水,不禁問道:“你怎麼了?”
他隻是搖頭,卻一言不發。
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在刺猹,他們都在看熱鬨。
噴子宗的兩個外門弟子,到處散播謠言,說嘉多寶跟宋鼎鼎有一腿,方才兩人便是去樹林深處幽會去了。
剛好嘉多寶不在瓜田裡,回來時還沐浴更衣過,又換了一身衣裙。
這像是坐實了傳聞,一傳十,十傳百,眾人看著嘉多寶的眼神,都略微帶著一絲鄙夷。
修仙界雖不如人界般迂腐,但也極為看重人倫綱常。
而嘉多寶乃未婚女子,若是在未曾確定下來道侶關係時,便與男人苟且私通,傳出去整個劍宗都要跟著她丟人。
同門師妹質問起嘉多寶,她才知道自己被人汙蔑,惱怒之下,卻是與噴子宗散播謠言的兩個外門弟子打了起來。
她雖沒有靈力,劍術猶在。
那兩人都是外門弟子,以隨從身份進入天門秘境,修為不過剛剛築基,即便他們恢複了些靈力,也不是她的對手。
眾人圍了一圈在看熱鬨,玉微道君也顧不得刺猹了,連忙上前拉架。
然而嘉多寶剛與兩個男弟子分開,寺廟裡的僧人,便全都找了過來。
同行之人,還有宋鼎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