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個鼎(1 / 2)

但裴名看起來神色懨懨,低垂著的眸光忽明忽暗,就像是沒看到黎畫臉上的痛苦似的。

黎畫實在有些挨不住了,他慘白的麵龐上滲滿了汗水,緩緩淌落而下,映襯得臉頰邊因呼吸不暢而憋紅的顏色,顯得十分詭異。

白琦看著他不斷抽搐,發癲的身體,淚水斷斷續續溢出眼眸,模糊了雙目。

她指甲掐進掌心中,緊皺著眉頭,仿佛承受疼痛的人不是黎畫,而是她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明明厭煩黎畫,可這些日子卻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樣,往日抵觸的情緒不再,隻有滿腔愛意無處可泄。

她搞不懂自己的變化,更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哪怕現在卑微入骨,一次次用自己的熱臉貼著他的冷屁股,她依舊甘之若飴。

白琦再也看不下去他這般痛苦,她的心臟像是被人攥住狠狠捶打,疼到無法呼吸。

她跌跌撞撞爬了起來,神色略顯倉皇,她知道裴名向來冷心冷情,便是自己再苦苦哀求,他也不會有一絲心軟。

白琦恍惚之間,想起裴名服用情蠱之事,連忙掉頭看向宋鼎鼎:“阿鼎,幫幫黎畫,我求你幫幫他……”

許是說話說的太急,嗓子裡嗆了一口唾液,她猛地咳嗽起來,嗓音斷斷續續:“這契約……唯有裴名才可以救他,阿鼎,他會死……”

雖然白琦的語序顛倒,宋鼎鼎還是大概聽懂了她的意思。

黎畫被契約反噬得很嚴重,而能救他的人,隻有裴名。

若是裴名不管他,他甚至可能會因為違反了當初訂下的契約,而被活活折磨死。

宋鼎鼎聽著黎畫強忍著不遠發出,憋在喉間痛不欲生的悶哼,見裴名仍舊不言不語,臉上寫滿了哀求:“裴名……”

黎畫是為了拿到吞龍珠,才會陷入那虛無之境,被幻境裡的夢魘纏身。

雖然險些釀成大禍,但說到底,他原本的出發點是善意的。

出手刺傷裴名,並非他本意,便是因此遷怒黎畫,一番懲戒,讓黎畫長長教訓便也罷了。

畢竟不管怎麼說,黎畫都是她的師父,曾經倆人一起同生共死,他在危難之中幫過她數次,還將一身劍術傾囊相授。

不光如此,他更是黎枝的哥哥。

宋鼎鼎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黎畫因為契約反噬而死。

明知自己開口求情是為不妥,可她念著往日似師徒,似好友的情分,還是禁不住開了口:“裴名,救救他吧……”

她刻意放柔的嗓音,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沿著牆簷上抽出的新芽,一滴滴緩緩向下墜落。

她即能融化冬雪,便也能融化他冰封萬裡的石頭心。

裴名隱隱按捺在心底的慍怒,在頃刻間化為烏有,他不忍心看她掉眼淚,更不願看她為旁的男人心痛。

他此刻並非真的想要殺了黎畫,隻是見宋鼎鼎關心黎畫,心裡便不由自主湧起一股無名之火。

如今黎畫已是半死不活,他要真讓黎畫死在她麵前,屆時她又要哭鼻子不說,怕是也會因為此事與他心生間隙。

至於黎畫方才是否生出了殺心,又為何在宋鼎鼎麵前編造謊話,他會給黎畫足夠的時間,看黎畫會不會主動找他坦白此事。

若黎畫遲遲不與他解釋,便證明黎畫已經生出了叛主之心,不再值得他信任。

那到時,再除掉黎畫也不遲。

裴名垂眸看著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渾身痙攣的黎畫,緩步走上前去,腳步停在黎畫身前,將指尖輕輕落在黎畫眉心。

一團柔和的淡淡光暈,沁進眉骨間,黎畫的眸子,緊緊盯著眼前那隻蒼白無色的手掌。

裴名,他便是用這隻手,像是此時此刻一般,按在黎枝的眉心,取走了她的性命。

哪怕黎枝那般苦苦求饒,他也沒有心軟半分,因為裴名根本就沒有心!

多麼可笑,一個沒有心的人,竟然妄圖得到愛情,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眼看著裴名移開了手,黎畫唇邊的弧角,被重重壓下,他緊咬著牙關,齒尖磕碰摩擦的聲音,咯吱咯吱的滲人。

可裴名聽不到,在黎畫猶如脫虛一般恢複正常後,他便拾起那顆滾落在地上的吞龍珠,攜著宋鼎鼎的手,走遠了。

黎畫像是從地麵回到水中的遊魚,唇瓣一張一合,拚命地汲取著氧氣,喉間不斷發出氣喘的聲音。

白琦想要將狼狽不堪的黎畫扶起,手臂剛剛搭在他身上,便被他猛地一下推開了。

即便是她方才向宋鼎鼎求情,他才得以從痛不欲生的折磨裡掙脫出來,可他並不感激她一分一毫,隻覺得她假惺惺的令人厭惡。

白琦是前任神仙府府主白洲的女兒,與之結為道侶的男人,皆是三陸九洲裡頂尖的修仙高手。

向來隻有她甩男人,讓男人對她死纏爛打,求她複合的份兒,何時起,她也會這般卑微地向人示好求愛了?

若不是陰謀,黎畫也想不出任何理由了。

白琦雖然體弱,但在伸手前,便已經做好了被他推開的心理準備,所以她這次沒有因為推搡而摔倒,隻是身子向後踉蹌了兩下。

她眸中閃過一絲受傷之色,看著手腳並用,掙紮著爬起又無力癱倒的黎畫,垂下的手臂微微僵硬。

原來他就這麼討厭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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