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宋鼎鼎愣住:“是我?”
白琦遲疑著,緩緩點頭:“裴名將昏禮定在十日後,你昏厥了兩三日,此時算算,嫁衣應是做好了。”
宋鼎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白琦說的話,她看著洋溢喜色的房間,不由歎了口氣。
這裡應該是神仙府,她不久前剛剛來過此處,那時她背著少年腐爛的屍體,孤身一人闖進了白洲的寢殿。
沒想到她有生之年,竟是也能體驗一次虐文女主被強取豪奪的劇情。
宋鼎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腳,見上麵沒有被戴上鐐銬之類的東西,抬頭看向白琦:“裴名呢?”
“今日十五月圓。”白琦也不避諱,直接道:“他在換血。”
她微微蹙眉:“換血?”
白琦解釋道:“他每個月十五都要換一次血,畢竟是活死人,隻能依靠新鮮的人血,維持正常的生活。”
宋鼎鼎愣了一下。
這件事,裴名從未跟她說起過。
當初白洲也隻說用她的神識便可以救他,並沒有說他需要每個月換一次血,才能跟個普通人一樣活下去。
倘若,白洲要是提前將此事告訴她,她定是會……定是會如何?
宋鼎鼎神色懨懨的垂下頭去。
就算白洲提前告訴她了這些副作用,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畢竟在那個時候,她顧不得太多,隻一心想讓他活下來。
“換血……很疼嗎?”
宋鼎鼎遲疑著,垂著眸輕聲問道。
白琦搖搖頭:“我不知道,他每次換血的時候,都會一個人躲起來。”
宋鼎鼎聽聞這話,倏忽想起自己假死後,被選中隨從天門宗弟子一同前去秘境,啟程前一夜,馬澐讓她去給裴名送藥的時候。
她推門進去後,看見遍地的血蛺蝶,它們殘肢斷臂,像是凋零的紅玫瑰,散落在蜿蜒滿地的血泊裡。
還有一隻盛滿血水的浴桶,她本以為是他受了傷,這才染紅了浴桶裡的湯水,卻不想那些血水都是他換血時留下的。
難怪他在屋外布下結界,強闖結界後,她和馬澐到處尋他,卻怎麼都找不到他。
原來他是自己躲了起來,不想讓旁人看見他換血時狼狽的模樣。
宋鼎鼎本是想從白琦嘴裡得到裴名的下落,再做斟酌,想辦法獲取裴名的信任,讓他解除她身上的契約。
誰料聽見裴名換血的事情,卻是聽得胸口微微堵悶,仿佛有一口氣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阿鼎……”白琦見她失神,忍不住輕輕喚道:“你是不是還怪我,若是難受,你便將火氣撒在我身上,莫要跟裴名硬碰硬……”
宋鼎鼎聞言,緩緩抬頭,看著白琦麵上的愧疚和欲言又止,扯了扯唇角:“不怪你了。”
白琦低垂著的腦袋,倏忽抬起:“真的?”
見白琦眸中閃爍著的淚光,宋鼎鼎神色恍惚了一瞬。
走到今日的這般地步,到底是誰錯了?
是一生活在欺騙中,被剜心的裴名,是相依為命的妹妹被殘忍殺害的黎畫,還是因情蠱而誕生,不斷在旁人身上尋求安全感的白琦?
又或者是為了拯救三陸九洲的百姓,與魔域凶獸戰鬥而負傷瀕死的裴淵?
似乎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像是棋子似的被人推著向前走,就連她也是如此。
他們都被既定的命運束縛著,猶如螻蟻般,哪怕掙紮,也不會撼動命運半分。
宋鼎鼎恍然想起掙脫了束縛,獲得自由的顧朝雨,她是真的擺脫命運了嗎?
那秘境中的住持曾說過,陸輕塵是斷子絕孫,孤寡一生的命。
也就是說,住持早就料到了呂察會被陸輕塵害死,令顧朝雨不堪重負,最終在沉默中走向滅亡。
顧朝雨的死,早已經注定了。
就像是住持說過她的姻緣簽是死簽。
宋鼎鼎歎了口氣,手臂支撐著有些發軟的身子,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出去走走嗎?”
白琦猶豫了一下,見她精神不濟,咬了咬牙:“可以是可以,但最好在清晨之前回來。不然裴名回來尋不到你……”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宋鼎鼎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裴名應該清晨便能換完血了,屆時他回來看她,她要是不在房間裡,他再以為她想逃跑,說不準她的兩條腿就要遭殃了。
宋鼎鼎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白琦。
白琦將她扶下了床榻,抬手擦了擦眼淚:“此處乃是神仙府,府內四處皆可走動,唯有那府邸外的雨澤獸,你要離它遠些。”
許是覺得不放心,白琦又鄭重其事的叮囑了兩遍:“那雨澤獸傷過不少人,原是天族第一任司雨神的坐騎。後因司雨神觸犯天條,一同被貶至人間,被神仙府收留下來。”
“它渾身是劇毒,連血都染著毒,對陌生人很抵觸,你萬萬不可接近它。”